殺人，牛二蛋是第一次。

但他不知怎麼回事，竟然一點驚慌的感覺都沒，反而隱隱有些興奮、激動和期待，彷彿這本來就是他該做的事情，隱藏在身體里的某些東西，彷彿正在慢慢蘇醒……

牛二蛋很快就到了縣醫院。

但他並不知道俞雪峰和丁菲在哪個房間，所以只能一間又一間地找，為了不打草驚蛇，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一個熟練的老手。

但他還沒找到俞雪峰，就先看到了其他一些東西。

在住院部三樓走廊里某個陰暗的拐角，他聽到裡面傳來一些陰森、鬼祟的聲音。

「怎麼樣，找好了嗎？」

「放心吧俞老闆，保準是國內頂級的殺手，能將那個張龍殺於無形之中！」

「好，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得罪了我俞某人，還想安心地活下去，門都沒有！我才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反正他這次死定了！」

「對的，等他一回來，我們就動手……」

俞老闆、張龍……

聽到這些熟悉的字眼，牛二蛋的一顆心當然砰砰直跳，順著牆角往裡看去，就見俞老闆和一個光頭男人站在一起。牛二蛋認識俞老闆，當初他剛把俞雪峰打成重傷，俞老闆就去局子里找過他，還放話說要整死他。

至於另外一個光頭男人，牛二蛋當然也認識了，是俞老闆的心腹，經常幫俞老闆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牛二蛋十分確定，他們口中的張龍就是我。

他們竟然雇了殺手要來殺我！

牛二蛋的第一反應，就是要給我打個電話，告訴我這件事，讓我提前做好準備。

牛二蛋悄悄地退出來，竄到另外一個牆角處，匆匆忙忙地拿出手機。

就在這時，一道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你想幹嘛？」

牛二蛋猛地一抬頭，赫然發現就是剛才那個光頭！

「我……」牛二蛋有些慌張，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殺了他！」另外一道聲音響起，是俞老闆走了過來，「他是牛二蛋，要給張龍通風報信！讓張龍知道這件事，咱們一定就完蛋了！」

光頭二話不說，立刻伸手掐向牛二蛋的喉嚨。

俞老闆就在一邊冷冷看著。

俞老闆很相信光頭的實力，這些年來光頭為他殺過不少的人，想做鋼材和煤炭的生活，不依靠暴力是不可能的。而光頭，正是他從外省請來的一位高手，為他服務十幾年尚無敗績，他對武力的劃分不太清楚，但是聽人說過，光頭是位天階高手。

中間人說，只要不得罪某些大佬，光頭足以為他解決大部分事情了。

這些年來也的確是這樣的，只要光頭出手，就沒敗過。

殺一個小年輕，根本不在話下。

俞老闆彷彿已經看到牛二蛋一命嗚呼的場景。

但俞老闆怎麼都沒想到，飛出來的會是光頭。

一道優美的弧線劃過，光頭「咣」的一聲跌在地上，碩大的腦袋都撞破了，鮮血涔涔流下。

「怎……怎麼回事？」俞老闆驚愕地看著他。

「我……我也不知道啊？」

光頭也是一臉迷茫，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就飛出來了。

光頭站起身來，看著黑暗中瑟瑟發抖的牛二蛋，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會被他踢出來。

一定是個意外。

俞老闆這麼想著，立刻說道：「別廢話了，趕緊把他殺掉，別讓他給張龍報信！」

「是！」

光頭立刻朝著黑暗中的牛二蛋沖了上去。

但光頭又第二次飛了出來。

「砰！」的一聲重響，光頭的頭撞在走廊的暖氣包上，又流出了好多血。

「你他媽的到底在幹什麼！」俞老闆咆哮道。

「這人是個高手！」光頭愈發肯定地說：「一定是個高手，我甚至連他的動作都看不清！」

俞老闆當然也倒吸一口涼氣，突然想起自己兒子被打的那個晚上，十多個保安都拉不住瘋狂的牛二蛋。

怎麼可能不是高手？

「來人，來人！」俞老闆大叫著。

噼里啪啦的腳步聲響起，至少奔過十多個人來，這些人都是俞老闆貼身的保鏢，而且個個都有豐富的經驗，這些年沒少跟著俞老闆做壞事。

「殺了他！」俞老闆指著牛二蛋叫道：「不管用什麼法子，殺了他！」

「跟我一起上！」光頭叫了一聲，身先士卒地衝上去。

光頭這次不再徒手，而是摸出一柄砍刀，其他的人也是一樣，個個刀槍棍棒拿在手中，一窩蜂地沖向黑暗中的牛二蛋。

牛二蛋不得已摸出水果刀來自衛。

一聲又一聲的慘叫響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慢慢恢復安靜。

包括光頭在內，俞老闆的人全部倒在地上，身上的刀口縱橫交錯，一個個都沒了氣息，一動不動。

唯有牛二蛋還站著。

牛二蛋手持著刀，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他的身上當然也有血了，但明顯是別人的血。

被一群高手圍攻，牛二蛋竟然毫髮無傷！

站在牛二蛋對面的俞老闆，雙腿抖個不停，面色也是慘白。

俞老闆立刻拿出手機，不知道要給誰打電話，但肯定是要叫援手，還想把牛二蛋給殺死。

與其被人殺死，不如自己動手。

牛二蛋閃電般衝上去，一刀就了結了俞老闆的命。

俞老闆在牛二蛋的刀下緩緩倒地，眼睛還大睜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崢嶸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

「啊……」

一聲尖叫突然響起，原來是個護士聽到動靜出來查看情況，結果就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到了。緊接著，又有許多醫生、護士奔了出來，他們都是夜裡值班的，但人數也不少，零零星星有幾十個，無一不在尖叫、大喊。

「發生了什麼事？」

「快報警……」

聲音此起彼伏，牛二蛋也有點慌了，現在的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嚴重的錯誤。

死了這麼多人，還有誰能保得了他？

「爸！」

一聲凄厲的叫喊響起，是俞雪峰顫顫巍巍地撲了過來，一頭跪倒在自己滿身是血的父親身邊。

「爸！爸！」俞雪峰哀嚎著、痛哭著。

牛二蛋猛地一抬頭，看到了同樣站在人群里，嚇得渾身發抖的丁菲。

丁菲的衣衫還有些凌亂，領子上的兩顆扣子都沒有系。

牛二蛋的眼中再次噴出火來。

「巡捕來了！」有人大叫著。

果然有隱隱約約的警笛聲傳來。

有命案發生了，巡捕肯定會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牛二蛋本來是殺俞雪峰和丁菲的，卻沒想到殺了俞老闆和他的一眾手下。聽到警笛大作，牛二蛋也慌了，隨手將刀子一丟，匆匆忙忙竄過人群往外跑去……

但他剛跑下樓，一群巡捕就圍上來，個個手裡都持著槍。

「不許動！」

「立刻趴在地上……」

「不然我們要開槍了……」

牛二蛋沒辦法了，只能舉手投降。

一群巡捕將他押上巡邏車，法醫也趕到了，迅速封鎖現場……

等我得到消息，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

沒人知道我和牛二蛋的關係，所以牛二蛋出事，也沒人告訴我。

等我從鷹國回來，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

程依依沒回來，她依舊呆在楓葉國，有些事情需要她去處理。

我早聽說牛二蛋升成部門主管，這次回來要恭喜他，好好和他喝一頓酒。

接著才聽說了一個星期前發生的慘案。

在我面前，老牛兩口子幾乎哭成一個淚人，我勸他們先別著急，我去看看情況。

最初的審理已經結束，人證、物證都有，甚至有現場的監控視頻，可謂鐵證如山。

牛二蛋已經被移交至看守所，等著開庭審理就可以了。

妥妥的死刑，想都不要想。

我真的搞不懂，我就出去了一段時間，怎麼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我立刻趕過去，在某個單人的小房間，和牛二蛋見了一面。

牛二蛋穿著一身囚服，手上有手銬、腳上有腳鐐，這是重刑犯的標誌。

「怎麼會殺那麼多人？」我問。

牛二蛋便把之前的事給我講了一遍。

「俞老闆找了絕頂高手，要來殺我？！」我當然很驚訝。

「是的。」牛二蛋說。

「所以，你是為了我，才把他們給殺光的？」

「是的。」

接下來，就是一片長久的沉默了。

我多想告訴牛二蛋，根本不用你多管閑事，就憑我現在的實力，什麼絕頂高手殺得了我啊？

除非劍神親自出山，或是再出來個S級改造人，否則想都別想！

但我又怎麼說得出口。

牛二蛋畢竟是為了我。

我長長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知道。」牛二蛋說：「這次我犯的罪太嚴重了，就連你也撈不出我，但沒關係，我不會怪你的，你為我做得已經夠多了……」

說著，牛二蛋長長地呼了口氣：「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曾經看得起我，也給了我那麼多的機會……等我死了，麻煩你一件事，照顧我爸我媽，我怕俞雪峰會找他倆報復……」

他的話還沒有講完，我便說道：「誰說我撈不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