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想逃的話，我和程依依有無數次機會能逃，但是我們沒有，我們不能撇下米文斌。

明知道打不過黃龍，我們還是迎了上去，我們不是不知道能伸能屈的道理，但是這種時候只能伸、不能屈了。我和程依依一人一刀，一柄大刀一柄小刀，再一次和黃龍纏鬥在一起，我們兩個已經使出渾身解數，將生平所學全部使用出來，卻仍舊不是黃龍的對手，同樣的十多招過後，我們再次敗退，各自被黃龍彈到一邊。

「嘿嘿嘿嘿嘿……」黃龍再次發出一連串陰惻惻的笑，接著持刀奔向程依依！

「你沖我來！」我大吼一聲，立刻追了上去。

「你懂個屁，你女朋友比你厲害，先除掉你女朋友才是正事！」黃龍一刀又一刀地劈了下去，程依依根本就扛不住，又被逼得連連倒退。

黃龍說程依依比我厲害，我倒並不覺得奇怪，雖然程依依學拳比我要晚，但已經不止一個人說過她比我的天賦要高，進步比我快、實力比我強也正常。但程依依也不是黃龍的對手，幾招都扛不住，很快就陷入手忙腳亂的境地，接著一招沒有防住，被黃龍當胸一刀砍去！

我急眼了，以最快的速度奔了過去，接著整個人往前飛撲，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程依依。我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我也沒有時間去思考什麼，就是本能覺得不能讓程依依受到傷害，換成我被黃龍砍了，程依依也是一樣動作。

因為我飛撲過去，這一刀硬生生砍在我後背上。

真的，那一瞬間是感覺不到疼的，就覺得後背涼颼颼的，還有什麼液體瘋狂湧出。再接著，力氣也源源不斷地流失，我的面色開始蒼白，身體也變得虛弱，無力地趴倒在程依依的身上。

這絕不是我生命中受傷最重的一次，而且我的身體一向比較強悍，平時被砍個幾刀都沒大礙，還能繼續戰鬥。但是這次，黃龍這刀確實是狠，高手劈出來的一刀，和普通人劈出來的一刀都不一樣，黃龍這一刀的殺氣彷彿都浸入到了我的體內，我的身體都因此變得冰涼起來，冰寒徹骨。

「張龍！」

程依依驚聲叫了出來。

「沒事，我沒事……」我用盡全力和她說著，然後又用手去推她，說走，你走……

米文斌是因為我們才捲入到這場泥潭中的，所以我們不能撇下他，但我一個人留在這就夠了，有我陪著米文斌送命也算道義，程依依完全可以離開這裡，不需要再和黃龍糾纏下去了。

「喲，還挺痴情的啊！」黃龍能夠聽到我的聲音，又發出了他那鬼叫一般的笑聲，「那我們就來看看，你女朋友到底會不會撇下你逃跑呢？」

「走啊，走啊……」我繼續推著程依依。

我希望程依依走，不要把命丟在這裡，她如果覺得不忿，可以找人來幫我報仇，就是不要再留在這了！

程依依一咬牙，真的撇下了我，轉頭朝著金龍娛樂城的大門那邊跑去！

我的一顆心頓時鬆了下來。

「哈哈哈，還真跑了啊，看來你們也沒多深的感情嘛，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黃龍並不追趕，一邊說著風涼話，一邊看著程依依的背影哈哈大笑。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看到程依依跑出十幾米后，突然又不跑了，而是回過頭來，還摸出了一把特大號的彈弓。

「搞什麼……」

黃龍還沒反應過來，一枚鵝蛋大的石頭已經朝他「嗖」的一聲飛了過來。

「媽的，什麼玩意兒？！」

這種石頭肯定是傷不到黃龍的，他舉起刀，輕輕鬆鬆就把石頭給彈飛了。

「有毛病啊你，跑這玩彈弓來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颼颼颼」的聲音不斷響起，又有三五枚小一點的石頭再次飛了過來，同樣個個迅疾、猛烈。只是這些石頭仍然傷不到黃龍，同樣被他輕輕鬆鬆就彈飛了。

「靠，越來越上癮了是不……」

「颼颼颼……」

更加迅疾的聲音響了起來，七八顆更小的石子朝著黃龍飛來，看上去像是一片鐵砂。黃龍再次舉刀，「叮叮噹噹」地將這些石子彈開，但還是有一顆刮到了他的臉頰，擦破了一點點皮，有鮮血流淌下來。

只是這傷就太輕了，也就比蚊子咬了一下稍重一些。

但也足夠把黃龍給惹火了。

「媽的，老子今天弄不死你！」黃龍一聲大喝，手持鋼刀沖了上去。

程依依則轉頭就跑，往大門外面跑去，看上去想把黃龍給引出去。但是黃龍不上這個當，追了幾步以後又返回來，要過來繼續收拾我。程依依也返回來，繼續用彈弓打黃龍，幾顆小石子飛出去，黃龍又上去追，程依依又轉頭就跑，如此三番兩次，把黃龍搞得不勝其煩，又對旁邊的那一眾人喊道：「上，把那個娘們給我拿下！」

那一眾人頓時一哄而上，前後左右包抄地去夾攻程依依，這麼多人，彈弓肯定起不了作用，程依依只能滿場子亂轉。她打不了這麼多人，但別人想追到她也沒那麼容易，到了我們這種實力，只要不把勝利當做目標，不跟他們正面硬剛，逗他們就像逗狗一樣。

程依依一邊跑，一邊抽出機會繼續用彈弓打黃龍，其實她的石子殺傷力很小，對付一般人可能還行，打個鳥啥的沒啥問題，對付黃龍是遠遠不夠的。但她還是執意這麼做，為的就是吸引黃龍的注意力，不讓他繼續對我下手，我很理解程依依的心情，但老實說有點杯水車薪，起不了什麼大的作用。

黃龍暫時擺脫了程依依的糾纏，再次來到我的身邊，口中還罵罵咧咧：「你那個女朋友有毛病啊，竟然隨身帶個彈弓，以為傷得了我？」

其實看到程依依拿出彈弓，我也挺震驚的。我能猜到她是跟韓曉彤學的，畢竟她倆平時在一起的時間挺多，互相討教、切磋一下都有可能，但我真不知道她學了這個玩意兒，她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趙虎教了韓曉彤，韓曉彤又教了程依依，感覺像是得了灰指甲、一個傳染倆，但到我這就絕緣了，也沒人教過我。

黃龍和我說話的同時，程依依還不斷把石子打過來，黃龍很輕鬆地用刀彈開，用腳踩住我的頭，又挑著眉說：「別想拖延時間了，你男朋友馬上就死，你打再多石子也沒有用！」

程依依也不答話，仍舊滿大廳里亂轉，一邊努力擺脫眾人的圍追堵截，一邊想方設法往黃龍這邊打著石子。但也起不了絲毫作用，黃龍還冷笑著，用刀對準了我的頭，又沖站在旁邊看熱鬧的季越說道：「通知外面的人，準備放火！」

「好嘞！」季越立刻回頭朝著門口奔去。

「不！」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了起來，之前被劈了一刀爬不起來的米文斌，竟然掙扎著爬了過來，流著眼淚抱住黃龍的腿，語氣里充滿哀求地說：「求你，別燒我的金龍娛樂城！我爸已經下台了，我也給你跪過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

「他媽的你早幹什麼去了，三天前讓你跪你不跪，現在才跪，晚了！」黃龍罵了一句，又狠狠一腳把米文斌踹倒在地。

米文斌知道勸不動黃龍了，又掙扎著往外爬去，他想追上季越，向季越求求情，讓季越別通知人燒他的娛樂城。米文斌努力往前爬著，鮮血在地上流下一條痕迹，但他爬的速度怎麼趕得上季越，眼看季越就要奔到大門口了。

「不要、不要……」米文斌痛哭流涕，眼神之中儘是絕望。

別說是他，我也絕望到了谷底，殺手門實在是太強大了，我們如同卑微的螻蟻，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力……

眼看著季越就要奔出大門外了，黃龍也再次把刀對準我的脖子，只要季越通知外面的人準備放火，黃龍這一刀就剁下來，然後走出金龍娛樂城，在一片熊熊火海中離開。

深藏功與名。

黃龍抬頭看著季越。

但是好巧不巧，季越在出門的剎那，竟然和什麼人撞上了。季越那小身板，早就被酒色掏空身子，虛的不行，直接被彈回來，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媽的，不長眼睛啊？！」季越憤而大罵。

「不好意思，我撞到誰了嗎，我看不太清楚……」一個骨瘦如柴的青年連連作揖，在他腰間還插著一把殺豬刀。

只是他作揖的方向根本錯了，不是對著季越，而是對著一團空氣。

「媽的，還真是個瞎子啊……」季越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

「有人嗎？」青年來回看著，但他什麼都看不到。

「操，晦氣！」季越狠狠一腳踹了過去。

說青年看不見吧，可他又輕輕鬆鬆地避開了這一腳。

「哎呀，真的有人。」青年開心極了，問道：「這裡是金龍娛樂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