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不知何時，再次盤坐在峰頂大石上，面向華辰方向，痴痴地看著，他的眼中，無限迷芒，彷彿一個迷途的孩子，是那麼的孤苦無依。

他的心中，一個喋喋的怪笑聲在反反覆復激蕩著：「啊哈哈！螻蟻，你被拋棄了，每個人都拋棄你了！司空星拋棄你！歐陽德也拋棄你！華辰拋棄你了！你就是一隻螻蟻，螻蟻……」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他仰頭長嘯，一行清淚滑落臉龐。

「轟隆隆~！」

驚天巨響響起，烈火流星大陣轟然坍塌，如泡沫般崩散在天地之間，陣破了！

「嗷~！嗷~！」

萬千獸吼撼天徹地，如蝗般飛撲進仙侶峰內。

「老大！陣破了！」俞子聰激射而來，氣喘吁吁地吼道。

「破了就破了，有什麼可惜的？既然華辰都不要這兒了，我們守它做什麼？！走吧，該幹嘛幹嘛去！」

「可是，可婧師叔還在峰底……」

「什麼？！為什麼還去峰底？不是叫你別……」

天九的話語未落，人已經消失在了山峰之上。

※※

山腰下，已是漫山遍野的妖獸大軍，嘶吼聲，爆裂聲，以及濃稠的黑煙遮天蔽曰。

天九龐大的神識急速在山下搜尋，每一息都會有大束神識被妖獸吞噬一空，他忍著頭部的劇痛，衝出五行天裂陣。終於，在峰底大門處，他看到了一個嬌小的身形。

那兒，數十雲翅鯊正層層疊疊圍困著一個血色的人形，血色人形只剩下一隻手和一隻腳，手中，握著一把被鮮血染紅的手槍，她裂嘴而笑：

「哈哈哈！孽畜，來吧！還有一隻，老娘就殺足一千隻妖獸了！啊哈哈！」

慘笑聲激蕩在萬千獸吼聲中，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嗷~！螻蟻，我要吃了你！我要把你抽魂煉魄！」鯊群中，響起暴怒的吼聲。

「師姐~！」

天九雙目泣血，背脊上的隱形肉翼飛扇而起，千丈距離眨眼及至，再出現時，已站在血色人形身旁。

「老十！」血色人形看見突然出現的天九，渾身顫抖，嘴巴一陣哆嗦：「老十，快走呀！別管可婧了！」

血色人形說完，砰的一聲，擊發出了手槍中最後一顆子彈。那顆子彈劃出一道暗金的光芒，準確地沒入前方一隻二階雲翅鯊的腦袋之中。血花飛濺中，雲翅鯊嗷叫一聲，跌落空中。

天九齜了齜牙，一把抱起血色人形，正欲遁出。

「小子，老夫等的就是你，不然，你以為她能活到現在？！受死去吧！」

玄天狠毒的聲音傳出，一隻百丈青色利爪驟然浮現在頭頂上空，青色巨爪下，空間悉數坍塌，千萬鈞重壓如山嶽般籠罩了整個山門。

「砰砰砰砰~！」

無數爆鳴聲紛繁而起，巨爪下，數百妖獸瞬間爆體，血霧瀰漫間，山門已成一方血域。

「吼~！」

天九仰頭嘶吼，額頭中，一隻天翼暴龍，一隻赤麒麟，一隻墨色玄龜飈飛出來，齊齊對著那隻划空而來的青色巨爪迎頭撕去。

「咦~！赤雲？玄魁？」中空上，傳來驚訝叫聲。

牙酸般的撕裂聲不斷傳出，暴龍，麒麟和玄龜破開千萬均重壓，瞬間撕咬在青色巨爪上，青霞片片飛散，一息不到，砰的一聲，四散而開。

「啊~！」玄天痛喝一聲，另一隻巨爪也急拍而來。

「回~！」天九咬牙低吼，肉翼急扇而走，乘著巨爪碎裂的瞬間，踏步遁出。三隻異獸也旋射進他的額頭之中，只留有一隻突然展開的百丈龜殼擋在來路上。

「砰~！」

黑色龜殼只支撐了一息，就片片碎裂，一隻青色利爪穿殼而過，然而，龜殼后，哪裡還有天九的影子。

「啊~！螻蟻，你又毀了老夫一年修為！老夫發誓與你不死不休！」

玄天氣急敗壞，身形慢慢浮現在大門之處。

「啊哈哈哈！老鬼，你跟爺斗，也不弄清楚爺爺叫什麼！記住，爺叫瘟神，挨上我瘟神，不死也掉層皮！」天九譏諷的聲音響徹山峰，他的身形也踉蹌著跌落在山腰廣場上，那個血色人形被他死死抱在胸前。

「噗噗噗~！」

他跌坐在地上，一連噴了十數口黑血，臉上慘白如紙。接著，大口大口地啜著濁氣。

「老大~！」

俞子聰飛射而來，落在天九身邊，急忙來扶天九。

「別管我，快看看你可婧師叔！快拿丹藥，拿丹藥啊！！」天九痛號道。

「她……她是可婧師叔？」

俞子聰看著天九臂彎里那個血肉模糊的人形，不可置信地問道。

血色人形慢慢睜開雙目，望著天空，氣若遊絲：「老……老十，別……別忙乎了，可婧丹田盡塌，筋脈盡碎，我可以去見……見你大師兄了……」

「師姐……！」

天九閉目哽咽，他分明感應到，可婧身上，生機正急速流逝。千萬鈞重壓下，要不是他用胸膛護住她，可能早就跟那些妖獸一樣，煙消雲散了。

「老十，聽……師姐的……話，別回……華辰了，華辰……跟師姐一樣，無葯……可救了……咦？大師兄？老十，快看，那是你大師兄來了……」

可婧說著，僅剩下的那隻血手，顫顫巍巍抬起，指著遠方天空。

一點光華徐徐熄滅，那隻指著遠方的血手也緩緩落下……

「師姐~！」

天九抱頭而泣。

※※

五行天裂陣劇烈顫抖著，在萬千妖獸的攻擊下，如同狂風中的落葉，飄搖不定。

然而這些，天九根本不理不睬，他跪在那塊峰頂巨石上，面向華辰方向，臉上一片絕然。巨石下邊，二十多個兄弟默默地站立，默默看著他們的老大。

他手指驟然抬起，一把匕刀幻化而出，嘶的一聲，划落了身前法袍的下擺，接著，裂嘴而呼：「歐陽師伯，我天九今曰對天起誓，自此刻起，不再是華辰弟子，師伯對弟子的再造之恩，也如此袍，一刀兩斷！」

說完，他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接著，震身而起。

「雷鳴！啟動傳送陣，帶上你可婧師姐的屍身，全速傳送！」

「呃？！」雷老頭驀然驚醒，一個激靈，轉身跑向洞府。

「俞子聰，大陣還可以支撐多久？」天九看著搖搖欲墜的光罩，冷然問道。

「老大，只怕最多一刻，還有最後二十多位兄弟，時間應該差不多！」俞子聰臉色鐵青地抱手回答。在死亡壓頂面前，擱著誰都不可能雲淡風輕。

「好！你們都進去吧，過去后，立刻通知桂蕭蕭火速去靈豬谷，告訴大家，願意跟隨我天九的，就立刻趕赴玉條山，桂蕭蕭會帶領你們離開的。不願意的，也無須勉強，只要不出賣我們的信息，就依舊是我天九的兄弟。好了，我就在這兒守著，等你們走後，我再走！」

天九雙手背負，看著大陣外猙獰滿目的玄天，露出冷冷笑容。

※※

丹山雲閣雲極殿外，人群攢動，那個千丈大小的法陣正攀升著。

「快快快！再快一點！哈哈哈，螻蟻，馬上你就知道慘了！」錦衣老孺看著已經快要升到流光高度的法陣，心中一陣快慰。

「老祖，不好了，我們極品晶石不多了！」那個叫雨兒的女修閃身過來，花容失色地叫道。

「極品晶石？差多少？」錦衣老孺抽搐了一下，咬牙問道。

「一千，就一千，布下了就完全夠了！」

「拿去！真是氣煞老祖了！一個這麼狗血的法陣居然花了老祖一萬極品晶石！這隻螻蟻身價怎麼這麼高啊？！」錦衣老孺肉疼地吼道。

百數息后，嗡的一聲，大陣驀然山鳴，瞬間拔高了十數丈，頂天立地般橫扼在了傳送流光的通道上。

又是數息后，一抹流光飛射而來，轟的一聲撞擊在了法陣上，電閃雷鳴間，一道絢爛的火團爆起，接著，泯滅在了天地之間。

「啊哈哈！成了，成了！快去請你們的池閣主上來，就說老祖請她看煙花！嘎嘎嘎！」

錦衣老孺喋喋怪笑。

※※※※

ps：寫這一章，黃粱再次有了淚奔的感覺。這個情節其實在碼全書第一個字時就已經定下，應該算是《天神渡》一個**部分。接下來，就要轉入爭霸法門寺，追尋身世之謎的階段。後邊的悲情情節就少很多了，跳出了華辰的束縛，即使混在底層，也是風生水起，老大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