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其實葉蓁蓁向師兄師姐借譜子，除了無聊之外，也是有意讓其他人知道她的水平不止四級的。

這樣一來，等她明年說要報考十級，大家就不會太過驚訝。

比起重生后要麼飛黃騰達、要麼掃平四方的男女主角來說，葉蓁蓁覺得自己已經非常低調了。

她不可能完完全全按照以前的生活軌跡走，但她可以在這基礎上，做一些小小的、合情合理的改變。不至於讓自己憋屈，也不至於讓別人以為她是個妖怪。

安老師再一次下樓的時候，終於輪到檢查她和程若晴。

葉蓁蓁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演繹了《賽馬》和另一首四級練習曲。等她拉完之後，她就迫不及待地抬起頭，看向安老師。

儘管前些天安老師已經知道了葉蓁蓁有很大進步，可是看到她今天的表現，安老師還是忍不住有幾分驚訝。

「蓁蓁，你拉得真的很好了……我覺得，你通過四級沒什麼問題。」

這個答案在葉蓁蓁的意料之中。她並沒有因此而感到特別特別高興，只是忍不住笑著問：「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天天來練習了呀？」

「這……」安老師下意識地看了程若晴一眼，「大家都來練，你也來練練唄，省得手生了。」

「不會的安老師，我在家裡媽媽也會監督我練琴的！」

葉蓁蓁正在試圖說服安老師，就聽門口突然傳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蓁蓁，你在說什麼呢，是不是又想偷懶了？」

葉蓁蓁一聽到媽媽的聲音，就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頓時蔫兒了。

安老師看到趙秋月，卻是非常高興：「秋月，你來啦！你先別急著批評蓁蓁，我正表揚她呢！她最近的進步真的非常大！」

聽到自己的女兒被人表揚，原本還故意沉著臉的趙秋月忍不住露出喜色：「真的么？我也覺得她有些進步，不過我是外行，不懂音樂，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葉蓁蓁見媽媽臉色不錯，便順桿兒往上爬，連忙說道：「那媽媽，安老師，可不可以讓我在家練習呀？」

其實從安老師的角度來說，少來一個學生他是樂意的。畢竟他的琴行不大，學生們都擠在這裡練琴非常吵鬧，也不好管理，能少一個是一個。

可是葉蓁蓁不一樣。

只有通過葉蓁蓁，安老師才能見到趙秋月。

沒錯，安老師一直暗戀葉蓁蓁的媽媽。儘管，他們雙方都各有各的家庭和孩子。

這件事情，前世葉蓁蓁是上了初中才知道的。那時候安老師為了接近她媽媽，甚至在他們家新房子附近買了房子，和他們做鄰居。

不過從頭到尾，趙秋月都沒有喜歡過安老師，這一點葉蓁蓁非常肯定。

不然她也就不會忍受繼續和安老師學琴了。

事實上就是現在，她也不是很想和安老師學。只是她沒有一個正當理由，和媽媽提出換老師而已。

趙秋月聽女兒這樣說，猶豫地看了安老師一眼，問：「這樣行么？」

「看你們吧，我都行。」安老師總不好直說，說他想見到她！只能讓他們自己決定。

趙秋月就說：「那成吧，我先帶蓁蓁出去吃飯，這事兒回頭再說。」

安老師點點頭，送他們出門。

葉蓁蓁趕緊收拾東西，動作麻利至極。

趙秋月對安老師說：「不用送了，你後面還有學生呢吧？眼瞅著都到午飯時間了，要不要我給你帶點飯？」

安老師心裡頭高興，嘴上卻說：「不用不用，我閨女在這兒呢，一會兒她出去買飯，我們一起吃。」

「那好，我就不打擾你了。」趙秋月對同事一點頭，便拉著女兒離開了琴行。

「等一等媽媽。」葉蓁蓁從書包里掏出自己的小陽傘，遞給趙秋月，「幫我打一下唄。」

趙秋月嘟囔了一句「麻煩」，卻還是幫葉蓁蓁撐起了傘。

「媽媽，咱們中午在外面吃嗎？」

「嗯，上次宋書記跟我說百貨大樓後面有家包子店特別好吃，你想不想嘗嘗？」

「好呀！」儘管時隔多年，那家店早就不存在了，可葉蓁蓁還是記得非常清楚。

那是一家裝修特別簡單、甚至說是有些寒酸的小店。到了街口的拐角處，還要穿過一條破破爛爛的巷子，才能找到那家店。

進了店門，一眼就能看到一堆摞得高高的包子籠屜，冒著白色的霧氣。

兩名店員站在籠屜後面，一個負責收錢，一個負責裝盤。

「蓁蓁，你想吃什麼餡包子？」

葉蓁蓁記得這家的海菜包子特別好吃，就說要兩個海菜的。

「太少了吧，還有呢？」

「再要一碗小米粥，一小碟涼拌菜就夠了。」

趙秋月問：「他們家的灌湯包很出名呢，你不要嘗嘗嗎？」

記憶之中，這家的灌湯包的確很好吃，可是也很油膩……

葉蓁蓁咬牙搖了搖頭。

「咱不要一屜，就要一個，給你解解饞吧。」趙秋月實在看不得女兒小小年紀，減肥這樣辛苦。

「好吧。」美食麵前，葉蓁蓁妥協了。

點好了包子和粥，葉蓁蓁就去選小冷盤。

他們這裡的粥麵店，冷盤一般都是可以拼盤的。客人可以自己選大小不同的碟子，去架子上夾菜。

葉蓁蓁的爸爸貪小便宜，每次都要把五毛錢的那個小碟子裝得鼓鼓的，直到再裝菜就會掉下來為止，每回都引得服務員側目。

不過她媽媽就不一樣了，在這些小事上趙秋月特別大氣，根本就不在乎。不管是五毛還是一塊大小的碟子，她都由著女兒自己去選。

葉蓁蓁站在貨架前，拿了一個最小的碟子，夾了一些涼拌海帶絲和小蔥拌豆腐。

她想了想，又夾了幾顆腌制的小黃瓜，然後便捧著碟子回到媽媽那裡。

粥和包子都是現成的，冷盤選好了就可以開吃了。

可葉蓁蓁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媽媽，吃包子是不是得先洗一下手呀？」

她是學護理專業的，洗手都快洗成職業病了。

趙秋月怔了一下，說：「按理說飯前當然是應該洗手的了，只是這裡的洗手間很偏僻，又不幹凈，還是別去了。你吃包子的時候盡量用筷子夾，如果手不小心碰到了，就捏著包子吃，手碰到的地方最後就不要了。」

「嗯。」葉蓁蓁應了一聲，夾起一個海菜包子，咬了一口。

海菜的味道十分鮮美，裡面還夾雜了一些肉丁，葷素搭配得簡直完美。

葉蓁蓁實在不敢相信，三個這樣好吃的海菜包子竟然只要一塊錢。

當年的物價可真是感人啊！

不過平均工資水平也不高就是了。

「好好吃！」葉蓁蓁又喝了口小米粥，米粥濃厚得宜，香味十足，就連不愛喝粥的她都連續喝了好幾口。

「好吃也得慢點吃。」趙秋月笑著說：「你再嘗嘗這個涼拌海帶絲，酸酸甜甜的，還帶著一點點辣味，挺爽口的。」

葉蓁蓁夾了一筷子放到嘴裡，果然很好吃！

這就是家鄉的味道啊！她簡直要幸福得冒泡泡了！

天知道在國外的時候她每天早上吃三明治，吃得有多麼痛苦！

不過再好吃的東西，吃到半飽之後，葉蓁蓁動筷子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趙秋月趁機對女兒說：「蓁蓁，你想清楚了，真的不去琴行練琴？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要考級了，別的同學都在努力，你不抓緊能行么？」

「哎呀媽媽，您怎麼對我這麼沒有信心呀。」葉蓁蓁說：「今天您也聽到了，安老師都說我拉得很好，通過四級一定沒問題的！您就答應讓我回家吧，好不好嘛？這大夏天的天天往外跑，太熱了！」

趙秋月看著女兒，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下午還回去練琴不？」

「不了！」葉蓁蓁見媽媽鬆口，興奮地亮起了眼睛，「我想回家！」

趙秋月瞪了女兒一眼：「回家幹啥，又想趁你爸不在家上網？」

「嘿嘿嘿……」

「笑什麼笑，你得注意保護眼睛，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葉蓁蓁好不容易「重獲光明」，一點都不想再近視了。

母女兩個吃完飯，結賬走出小巷子。

葉蓁蓁本打算直接坐車回家，誰知道趙秋月卻拉住了她，又往琴行的方向走去。

葉蓁蓁皺著一張臉說：「不是說好了不去琴行了么？」

趙秋月責怪地說：「你這孩子，你不去練琴了，總得跟安老師說一下呀。」

葉蓁蓁心想，多大點事，打個電話不就好了么？不過現在是她有求於人，她也不好跟媽媽對著干，只好依照媽媽的心意回了琴行。

正巧安老師剛吃完飯，下一波學生還有十分鐘才來。

見到趙秋月去而復返，安老師很高興，叫他們母女上樓坐，說是樓上安靜一點。

葉蓁蓁本想來一下就走的，根本不想再停留。不過想到樓上有鋼琴——就算她不能彈，能摸一摸也是開心的。

想到這裡，她便跟著安老師上了樓。

卻沒想到，這個決定對她未來的影響會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