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土匪

誰也想不到劉書.記到底希望看到什麼，摸不清楚劉書.記的脈搏，下面的人準備起來就更加的艱辛。

但是，不希望劉書.記看到什麼，他們卻是心裡有數的。

劉洋的車隊到達海城市的時候，海城市市委書.記侯昌碩還在幾個考察點檢查沒有回來。對於劉洋這次出巡，候昌碩報了很大的希望，既想讓劉洋看到自己的成績，又害怕劉洋看到海城市的不足。

所以，對於市裡預定的幾個考察點，侯昌碩親自上陣緊盯著，對於考察車輛必經的街道，全市公、檢、法、司、城管、工商齊上陣，力求要讓劉書.記看到一個欣欣向榮、乾淨整潔的海城市。

王振鵬電話裡面通知的，明明是下午兩點劉書.記才會趕到海城市，可誰知道這才十點二十分，劉書.記的車隊就已經到了海城市區。

接到彙報之後，侯昌碩不由得頓時一愣。

在這個問題上，王振鵬絕對不會欺騙自己。不管他和自己的關係好壞，他都沒有這個膽子。之所以出現了這個時間差，候昌碩明白，這是劉書.記故意為之。

劉洋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為了看一看海城市的真實面貌，到並非刻意和侯昌碩過不去。但是，如果在海城市看到什麼不適合看到的場面，劉洋也不會給侯昌碩留面子。

越是對自己馬上就要重用的幹部，劉洋的要求越是嚴格。

裴文潔和候昌碩這兩個人，原本都是劉長友內定的常委候選人。不管劉長友這個人最後的結果如何，但從這一段時間的接觸來看，裴文潔和候昌碩這兩個人的工作能力還是有的。

裴文潔就不用說了，現在已經成了鐵杆的「自己」人。而只要侯昌碩經受得住考驗，劉洋也不會因為她是劉長友看中的人而故意打壓甚至說是疏遠。

從這一點上來看，劉洋還是比較欣賞劉長友看人的眼光的。

只不過，他在位日久，很多當初他看著不錯的幹部，被提拔重用之後，在他的寵愛縱容下，有一些人腐化變質，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其實就包括劉長友在內，誰在一開始的時候不是想著兢兢業業為人民服務的？

但是，上台之後，隨著地位、環境、所接觸的人和事物的改變，一些人的思想也發生了轉變，甚至於走上了違法亂紀的道路。這些，都是後期放鬆了世界觀、人生觀、金錢觀、事業觀學習、改造的結果。

這些人有錯，但卻不能一味的抹殺他們曾經做出的貢獻和成績，這種事情要一分為二的看待。功不能抵過，但過也不應該掩功。功是功過是過，兩者應該清楚的分開來看。

海城市依託濱海及半島地區的產業優勢，以產業新都市為發展定位，海城市重點發展電子信息、機電設備、汽車及零部件、醫藥食品、新型材料等產業。形成了以三角股份、拓展纖維、東瀛豪雅、齊泰醫藥、海達集團等一批國內國際同行業頂級企業為龍頭的大中型企業。近幾年，海城市的經濟重量在整個濱海市連連遞增，侯昌碩入常的呼聲也持續增高，到並不是因為他靠的劉長友比較近的關係。

但劉洋到了海城市之後，這幾家牛氣哄哄的企業他都沒去，而是直接下車，只帶著王振鵬和陸志華兩個人，走進了位於海城市北端的農貿市場。

農貿市場被譽為城市的菜籃子，直接關係到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在消費流通領域扮演者極其重要的角色，真正是小舞台大市場，可以說在這裡就可以看的到整個海城市的真實風貌。

不巧得很，劉洋還沒有走進農貿市場的圓形拱門，眼前看到的一幕就讓他氣憤萬分。

侯昌碩實在是想不到，劉洋居然給他打了一個時間差。就在劉洋帶著王振鵬和陸志華走近農貿市場大門的時候，剛剛巧的碰到菜市場門口幾個工商、稅務、城管、公安人員組成的聯合工作組正在按照市委市政府的命令，對小攤小販們進行清查。

侯昌碩的本意，是要維護好海城市的市容秩序，不要亂了套。但是在具體的執法過程中，一些人卻不可能體會到侯昌碩的真實用意，留在劉洋他們三個人走過來的時候，這些人正在上演著野蠻執法的一幕醜惡鬧劇。

農貿市場門前，順著街道兩邊各有一排賣小吃的攤面。大多也不過是麵條、米飯在加上大盆菜、小炒之類的小吃攤。

這些攤點，多數是供在市場裡面賣菜的商戶填飽肚子而已，也有少數下面鄉鎮來批發農產品的客戶餓了在這裡隨便吃點東西。大家都是生意人，賺幾個錢都不容易，太高檔的吃食在這裡也賣不出去。

平時大家也都習慣了，往往是把三輪車，小貨車往路邊一停，搬個馬扎圍著低矮的四方桌一坐，要上一碗米飯或者是兩碟小菜，有好兩口的再弄一瓶廉價白酒抿兩口。一邊吃著喝著，一邊認識不認識的互相大聲的喊笑著，或者是交流些信息，或者乾脆就是吹牛打屁，氛圍倒是很熱鬧。

一般搞過水產、蔬菜買賣的人都知道，這些人天不明就起來「過菜」，吃早飯的點兒差不多正好就是九點多到十點來鍾。

劉洋和王振鵬、陸志華來到的這個點，正好就是菜販們吃早飯的時候。

但今天卻和往常不同，這些人正端著碗打算開吃的時候，就被這群披著各色制服的工作人員踹的人仰馬翻，雞飛狗跳中一片狼藉。

「這個火爐是誰的？趕緊給我搬棚子裡頭去……」

「這他媽誰的三輪車？趕緊給我推走……」

「不想要了是吧？這誰買的魚？」

「沒聽見啊？就說你呢，你怎麼回事兒？趕緊把這張桌子給我撤了……」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手裡正拿著一瓶酒，打算給路邊那一桌的客人送過去，看到兩個城管用腳踹他們家的桌子，頓時就嚇得愣在那裡。

棚子底下，他的媽媽則忙著出來收拾擺在路上的攤位，經過孩子身邊的時候，嘴裡還叫著，「二蛋，快躲一邊去，別碰傷了你……」

但是，沒等那個叫二蛋的小男孩躲開，一個穿著工商制服的人就衝到了他的面前，一把奪過了二蛋手裡的酒瓶子，大聲對那中年婦女喊道：「顧翠花，你營業執照上可不包括煙酒，你怎麼買酒的？裡面還有沒有？全都沒收……」

隨著他這一聲叫喊，另外幾個和他一起來的人也哄的一聲往這邊跑過來。一個個橫眉立目，氣勢昂揚的就往顧翠花的攤點裡面衝去。

二蛋看到這些人搶他們家的煙酒，不但沒跑，反而追上去大喊道：「你們是壞人，別搶我們家的東西……」

被他拉住胳膊的那個人是個城管，一臉凶神惡煞的轉過身子，伸手將二蛋往一邊一拔拉，嘴裡吼道：「閃開…你個小兔崽子，我這是依法沒收違禁物品，不是搶你們家的東西你懂不懂？……」

他手勁不小，七八歲的小孩哪經得起他拔拉？二蛋踉蹌了幾步，一個踉蹌就摔在了地上。

顧翠花顧不上收拾桌子，趕緊往回跑著叫喊：「二蛋，你別管，趕緊躲開……」

小孩子不知道城管的厲害，作為成年人，她可是知道的很清楚。顧翠花生怕孩子挨打，就想跑回來把孩子抱開。

可誰知道，二蛋小男孩倒是皮實，被摔了一跤混沒有當回事兒。反倒爬起身子，張開嘴對著剛才甩他的那個城管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唉呀……這小崽子敢襲警……」那個城管嘴裡疼的大叫了一聲，順勢一腳往二蛋的身上踢去：「他媽的……你居然敢咬老子，信不信我踹死你……」

他這一腳，把二蛋蹬出去七八米遠。二蛋摔在地上，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憑什麼搶我們家的東西？我媽說了，那是給我爹治病的錢……」

可能他媽給他說過，賣了錢才能給他爹治病。這孩子太小，情急之下也表達不清楚，但他話裡面的意思，聽到的人還是能明白。

這一聲哭喊，不光是刺疼了圍觀的群眾，更是深深的剌傷了顧翠花的心。

不是親眼所見，她實在難以相信，這些穿著制服的人，居然真的動手動腳，毆打一個才七八歲的孩子！

深深的心疼，讓她頓時愣住，連孩子在地上的哭喊，她都忘了去扶。

彩色編織布搭起的棚子內，盤子、碗、盆稀哩嘩啦散了一地，幾個穿著制服的人一聲歡叫，終於翻出了一個裝著煙的箱子。

顧翠花臉色蒼白，驚愕的不知所措，看到那些人抱著箱子出來要走，她猛然瘋了一般的衝上去，嘴裡大聲的喊叫著：「我求求你們了，把東西給我留下吧，我再也不在這裡擺攤了……」

「不擺就行了？你已經違法了，就要受到法律的處理。這些東西不但沒收，你還要交罰款呢……」這個時候，那個被二蛋咬的城管上去推開她，大聲的吼道。

「太過份了吧？就算你們執法，也不能對婦女孩子下這麼重的手啊？」終於，一個圍觀的路人忍不住開了口，眾人一看有人挑頭，也都開始七嘴八舌的跟著說了起來。

那個城管瞪了一眼多嘴的路人，又上前一腳踹翻了跟前的那張小桌子，大聲喝道：「政府部門聯合執法，誰敢攔著？不服氣的你給我站出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劉洋正好這個時候一步趕到，氣憤的哼了一聲道：「你是在執法，還是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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