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過神來,急忙往下望去,但見一片茫茫,哪裡有人的影子?
「祭酒大人,這……」眾人面面相覷。
「還愣著幹什麼?」李越白斥道:「速速下去尋找,不過,千萬要注意保護自身。」
「是!」眾人得令,便捏了訣兒,往下飛去。
李越白仍是懸停在原地,沒有同眾人一道尋找。
沒等片刻,萬廣流已經回來了,見空蕩蕩只剩祭酒大人一人,不由得大驚失色,道:「出什麼事了?姬瑤呢?」
「……宿主,您是不是太倒霉了?」系統被這急轉直下的事態搞得十分困惑:「這下好了,萬廣流一定很想撕了您。」
只是離開了一小會兒,姬瑤就離奇失蹤了,萬廣流即使不懷疑是祭酒大人故意傷害姬瑤,也會認定是祭酒大人照管不周,沒有盡到責任。
「令夫人……」李越白定了定神,用最簡短的話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講清楚了。
萬廣流此時也顧不上找他麻煩,急忙向下衝去。
李越白靜靜地緊隨其後。
眾人找遍地面附近,卻根本沒有找到姬瑤的身影。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系統開始大驚小怪地碎碎念起來。
「淡定。」
「這要怎麼淡定啊宿主?」系統痛心道:「您不覺得出大事了嗎?姬瑤肯定有問題!」
「你覺得,她是故意消失的?」李越白問。
「一定是。」系統道:「她先設法支開萬峰主,然後故意消失,好栽贓嫁禍給你,讓萬峰主對你產生懷疑和憤怒。」
「不必如此篤定,此地煙霧濃重,魔魂遍地,也許她是被魔物偷襲了,也未可知。」李越白道。
「……這話您說了可不算。」系統抱怨道:「一會兒萬峰主來找您麻煩可怎麼辦?」
果然,萬廣流遍尋不到姬瑤,已經開始厲聲責問起了其他修士,那幾位修士自然是一無所知,姬瑤當時所處的位置,正是在隊伍最後,並沒有人看清楚她是怎麼消失的。
萬廣流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怒火更盛,已經開始把目光投向了李越白這邊。
「罷了,我也懶得應付他。」李越白嘆道:「系統,幫我搜尋一下姬瑤所在的位置。」
「宿主,您以為搜尋她這麼容易嗎?」系統抱怨:「雖然我是全知全能沒錯啦……」
「但是搜索需要時間對吧?」李越白道:「那就按照你的設想來吧,她可能是故意隱匿,故意逃跑,所以,就專門往最容易逃走的方向去找她……」
「是。」系統靜靜地開啟了搜索。
「祭酒大人。」萬廣流已經一臉陰沉地往這邊走了過來:「到底怎麼回事?」
「……」李越白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能挑起對方的怒火,索性沒有回答。
「祭酒大人這又是什麼意思?」
「萬峰主勿急。」李越白沉著地開口:「會找到的。」
「嗯?」萬廣流雙眉緊鎖,對祭酒大人這一動不動的找人方式感到十分懷疑。
系統加緊運算,很快把正確的位置搜尋了出來。
「有了。」李越白猛地睜大了雙眼:「東南方向,一里開外,走!」
眾人聽到他這句命令,都精神一振,急忙提劍跟了上去。
果然,追了不久,就在濃霧深處見到了一個急匆匆的背影,正是姬瑤。
她為了方便逃走,在身上披上了一件黑色披風,遮住了鮮艷的紅色衣裙,隱藏在濃霧中幾乎無法辨識。
「夫人請留步!」一名修士急忙喊出來:「我等來找尋夫人了!」
聽到喊聲,姬瑤很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然而她卻沒有回頭,反而用更快的速度向前逃去。
李越白鬆了一口氣。
看到這樣的情景,萬廣流無論如何都不會怪罪自己了。
很明顯,現在是姬瑤有意逃走。
「瑤兒,怎麼了?快回來!」萬廣流也皺眉大喝道。
姬瑤見難以逃離,索性轉過臉來,傲然面對眾人。
她手裡拿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在暗色煙霧裡閃著銀光,此刻,刀尖正對著自己的喉嚨。
「別過來,你們都別過來!」姬瑤怒喝道,聲音比往常尖銳了很多。
「瑤兒,別鬧,有話好好說,你到底想要什麼?」萬廣流心頭一陣錯愕夾雜著擔憂,急忙喝道。
「妾身想要什麼?」姬瑤冷笑道:「妾身只想遠遠離開這個骯髒污濁之地,再也不要回來!」
「這麼說來,果然是你蓄意逃走了。」萬廣流嘆道。
「不錯,我是想逃走,至於為什麼要逃,就要問問夫君身邊那位祭酒大人了!」姬瑤再也不願意保持平日里的貴女風度,表情變得有些瘋狂起來。
「……」
「祭酒大人擁立偽仙主,還把妾身的家人投入牢獄。」姬瑤悲切道:「妾身為何不能恨他?既然無力殺了他,那妾身只能逃走!」
「可是……夫人現在也逃不了了。」一名修士怒道。
「穆清寧,你果然是陰險狡詐,機關算盡。」姬瑤咬了咬牙,滿臉仇恨:「妾身剛剛的動作,分明是無懈可擊,你根本不可能追到這裡來!你是如何……用了何等妖邪之術才找到妾身的?」
李越白無言,確實,在這樣的漫天黑霧中,要找一個蓄意逃走的人,比登天還難,如果不是藉助了系統的搜索功能,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姬瑤的。
「不過,都無謂了,世間萬事萬物如江水東流去。」姬瑤露出了一個瘋狂的笑容:「事到如今,妾身要麼一死,要麼與你們決一死戰!」
眾位修士們聽到她出此狂言,紛紛緊張起來,將隨身攜帶的長劍擋在身前,準備戰鬥。
萬廣流卻遲遲沒有出手,他臉色陰沉,一動不動。
姬瑤一手持小刀抵住自己的喉嚨,一手持劍指向了眾人。
她的意思很明確——寧願在這裡死去,也不願意被抓回崑崙。
「雖然這樣說很沒人性,但我本來就是系統,又不是你們人類。」系統低語道:「宿主,系統給您一個建議——假如讓姬瑤在這裡死去的話,後面很多麻煩都可以省了,一了百了。」
李越白也沒有用,濕漉漉陰沉沉的黑霧卷著他的衣袖和衣角,飄拂翻飛。
「祭酒大人。」萬廣流猛地轉過身,面對李越白:「在下平生沒有求過什麼人,但是今時今日,卻有一事不得不求您。」
「哦?」李越白苦笑,他已經猜到了萬廣流要求的是什麼。
「瑤兒她……雖然對在下無甚眷戀,但在下對她。」萬廣流咬了咬牙:「卻實在是割捨不下。」
在場的幾位修士雖然精神極度緊張,隨時準備迎戰,聽到萬廣流這話,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心道:「原來萬峰主也有今天,果然傳言非虛……」
萬廣流平日里飛揚跋扈慣了,此番一流露真情,的確讓眾人百感交集。
「瑤兒的父兄都已伏法,她……孤苦伶仃無人照料。」萬廣流一字一頓,說得十分艱難:「雖然她對您不敬,但畢竟沒有做危害崑崙的事情,所以……看在在下的面子上,還請祭酒大人……放她一馬。」
「放她走?不是抓回來?」李越白奇道:「如果鄙人放她走,那萬峰主與她,不是再也不得相見了嗎?」
「既然她不願意留在崑崙,相見也不過是徒增痛苦罷了。」萬廣流緩緩道。
他的臉色很差,說的話卻句句真心,令人動容。
「別聽他的。」系統道:「不過是一個自作多情的單戀者罷了。」
「系統,你也懂感情?」李越白笑了。
「無法感受到,但能用數字模擬出來。」系統回答:「總之,感情就是一種讓你們人類變得脆弱而愚蠢的東西,一點用都沒有。」
「是啊,一點用都沒有。」李越白苦笑著搖了搖頭。
萬廣流見他遲遲不作出回答,竟然一撩衣袍下擺,單膝跪下,行了一禮。
修仙世界不比人間的古代那麼繁文縟節,即使見了仙主,也未必需要行大禮,更別說萬廣流劍術高強戰功赫赫,平時性格蠻橫,眼高於頂……
這一跪的分量,人人都能看得出來。
「出現了,道德綁架!」系統吐槽道:「我從你們人類的資料庫里見過這個詞,這是第一次看到現場……」
「萬峰主這是為何?」李越白一慌,急忙上前將人扶了起來:「鄙人實在受不得這一禮……」
萬廣流沒有再說話,只是執拗地望著李越白。
李越白避開他的目光,望向了遠處的姬瑤。
良久,才長嘆道:「鄙人有諾言在先。」
「諾言?什麼諾言?」諸位修士們自是不解。
「鄙人曾答應過一位老者,答應他保姬瑤自由安康。」李越白緩緩道:「現如今,儘管姬瑤恨我入骨,對崑崙避之唯恐不及,與諸位刀劍相向……但諾言,始終還是要遵守的。」
修仙世界推崇君子氣度,重諾,是必須的,違反這一點必將被人唾棄。
「放她走吧。」李越白點點頭。
「可是……」
「放她走!」李越白斬釘截鐵道。
「……」姬瑤身子一顫,手中的刀尖在脖頸上刺出了一點鮮血,紅得嚇人,她咬緊了嘴唇,睜大了雙眼,怎麼也沒有想到祭酒大人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
眾人各懷心事地放下了手中的長劍。
姬瑤顧不上多想,猛地轉過身,消失在了茫茫霧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