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在看合約備忘錄，崔可夫副部長同樣在看。雖然前者的嘴巴太臭，但副部長閣下只要對比『聖光』和南德的合同，就知道該選哪家為合作夥伴。

『聖光』的合同明顯更細緻更實用，光是主動提出驗廠驗貨這一項就足以讓副部長大升好感。

這顯然是一家很有責任心的企業。

相比之下，南德玩的那套複雜而拙劣的倒賣把戲簡直令人作嘔。如果換三十年前，參與合約談判的蘇方人員會被直接丟進古拉格的苦役營。

不用多想，崔可夫都知道爛合約的背後發生了什麼。可現在......

歷史大潮滾滾而來啊！

房間的暗影處放著一個手提箱。這是晚飯前，蕭金浪親自送來。一起來的還有五十部包裝好的『摩托羅拉』行動電話，裝在兩個大紙箱里。

周青峰給的贈品好歹細緻了點，用修復術將山寨的仿冒商標替換掉，看起來也上檔次些。

這些贈品帶回莫斯科可以直接在黑市銷售，或者用於送禮。千萬不要低估這份禮物的分量，西方的電子產品在毛熊家非常暢銷。

東歐那些掌管軍火庫的將軍收一台錄像機都能笑的合不攏嘴，倉庫里的武器裝備呼呼的朝外賣。

最新款的行動電話可比錄像機更能打動人。

「這年輕的小子簡直猶如魔鬼一樣，誰能拒絕他的要求？」崔可夫捏了捏頭，苦笑。

秘書端來咖啡，盯了一眼桌上的手提箱，特意提醒道：「部長同志，您答應『聖光』的條件似乎沒得到部里其他人的同意。」

崔可夫本在沉思，聞言瞪眼發怒。他對秘書哼哼冷笑，沉聲道：「你要去盧比揚卡檢舉我嗎？」

秘書高大壯實，三十來歲。崔可夫面帶怒容后，他立馬低頭，退開半步，說道：「當然不，我現在只是盡自己的職責。」

作為官僚，崔可夫對自己的秘書沒什麼好感。這些人都是克格勃安插過來的惡狗，隨時可能將自己撕咬成碎肉。

克格勃的前身是全俄肅反委員會『契卡』，其最初建立的任務就是為了收拾蘇維埃內部的蛀蟲敗類間諜，包括一直不被信任的官僚體系。

外人很難想象的一點，就是紅色帝國在其整個歷史時期，官僚體系和監管體系一直進行你死我活的內鬥，其殘酷性遠超外部勢力帶來的傷害。

毛熊內部一天到晚的清洗來清洗去，沒完沒了。可就這樣他們腐化的問題不但沒有得到解決，反而越演越烈。

蘇聯有個笑話，說最幸福的事是半夜克格勃來敲門，大吼著『伊萬，你被捕了』。你則冷靜的告訴克格勃，「對不起，伊萬住隔壁。」

這種冷笑話深刻表明了克格勃凌駕於官僚體系的超級權力，令無數人聞風喪膽。但現在克格勃自身難保，再也不是蘇維埃忠實的劍與盾。

沒有了克格勃，毛熊家的官僚體系徹底放飛自我。

見秘書讓步，崔可夫發出厭惡的冷哼。他知道秘書是什麼意思，卻很不在乎指著堆在屋內的五十部行動電話。

「有這些東西在，你認為誰會拒絕我的提議？」

周青峰提供了『價值』四百萬美元的行動電話，這些東西可以直接用專機運回莫斯科，不用交稅，立馬變現。

秘書瞟了眼，腦袋更低，卻還是繼續提醒道：「部長同志，這些是作為貨款提供的，只怕不夠。」

蘇聯航空工業部可不止崔可夫一個人，官僚體系內等著拿好處的成千上萬。紅色帝國崩潰末期，所有面孔都顯得貪婪而醜陋。

帝國的毀滅猶如一場饕餮盛宴，餐桌邊圍坐無數舉著刀叉的既得利益者，將聯盟幾十年的積累蠶食鯨吞，瓜分一空。

對於秘書的擔心，副部長閣下報以嗤笑。他指著桌上的手提箱，說道：「『聖光』的朋友給我們送來了更好的禮物。」

有崔可夫示意，秘書打開了放在桌上的手提箱。

蕭金浪送箱子來時相當費力。秘書接過箱子時也感受到其分量不輕，不用多猜就知道裡頭是什麼。

但只有將手提箱打開，才能感受到這份禮物到底有多重。

金條，黃燦燦的金條。

沒有標號，沒有印記，就是簡單的一根根金條。黃金密度極大，小小的一個手提箱裝了二十多公斤。

這可是比美元還堅挺的硬通貨。

自打被小妖精的『魅惑人類』影響，崔可夫的思想就開始轉向。他依舊意志堅定，想法卻跟過去南轅北轍。

不知是不是錯覺，崔可夫抓起一根金條竟覺著有些燙手，掌心帶著某種刺痛。他忍了忍，刺痛迅速消失，彷彿從未出現。

可幫崔可夫遞金條的秘書也有同感，抓住沉甸甸的黃金后就不想放，忍著刺痛后竟感到幾分難以言語的充實和歡愉。

「去給我倒一杯伏特加。」崔可夫心頭高興，他瞧了眼剛剛送來的咖啡，毫不猶豫的選擇喝點讓自己開心的。

「您的身體不適合飲酒。」秘書放下金條，想勸幾句。他跟隨崔可夫兩三年了，知道對方的胃和肝臟都不太好。

「我感覺自己年輕了許多。」崔可夫的心底湧起熱流，他鬆了松自己的衣領，彷彿一股強大的力量灌入，渾身燥熱，「去倒一杯，我想慶祝一下。」

秘書也覺著精神抖擻，給副部長閣下到了一杯，自己都想喝點。

二兩的杯子，崔可夫一口喝乾。烈酒入喉，強烈刺激大腦，從金條上傳來的愉悅變得越加強烈，令人激動。

真是美好的感覺。

「把金條放好，明天我們就回莫斯科。『聖光』公司很有野心，我喜歡這種有野心又付的起價錢的公司。

『聖光』想要的，我能給。我想要的，『聖光』也能給。這家公司的總裁很有意思，是個討厭的小傢伙。」

崔可夫自己接過酒瓶連飲三杯。本應被酒精刺激而疼痛的胃部居然傳來暖意，彷彿常年酗酒帶來的病痛被突然到手的黃金給治癒了。

副部長閣下有種千杯不醉的振奮，他確實越喝越高興，一大瓶伏特加被迅速喝光。就連秘書都覺著吃驚。

崔可夫應該喝成醉鬼的，但他當晚睡的極好，非常好。隔天一早醒來，狀態出奇的棒。

而在另一邊，負責送禮的蕭金浪打電話給周青峰彙報。周青峰特意問了句，「老蕭，你沒打開手提箱，碰裡面的東西吧？」

蕭金浪很不高興，「周總，你當我傻嗎？猜不出那重重的一箱子是金條？我是那種貪財的人么？」

周青峰卻認真道：「這跟貪不貪沒關係。我的意思是別碰裡頭的東西，那些金條......，反正不要去碰就行了。

如果碰了，必須二十四小時內來找我，否則很麻煩。」

「什麼意思？」老蕭不明白了。

「沒什麼意思，記住別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