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往來港澳通行證』就是兩頁薄薄的紙質證件，內容還是手寫的，加蓋公章而已。由於數據不聯網，索菲亞偽造這東西易如反掌。

一月底，解決了這薄薄的兩頁紙，周青峰收拾收拾行李，帶著林婉出發，南下前往HK。

天陽有個小機場，提供直飛廣州的航線。飛機是周青峰聞所未聞的『BAe-146』支線客機，據說是英國貨。

林婉還以為自己要坐火車去HK，卻看到周青峰拎著個裝衣服的小手提箱，輕輕鬆鬆的帶著她去登機。

天陽機場破的可憐，乏善可陳。國內航空公司的服務倒是沒話說，畢竟能坐飛機的非富即貴。到了廣州再轉機飛HK，一個多小時后出現在啟德機場的跑道上空。

整個航程輕鬆是輕鬆，免去了火車的沿途勞頓，也大幅縮短了時間，就是費用高的讓林婉心疼。雖然不是她花錢，可一個月工資就這麼沒了。

九十年代的HK正是最繁華的時候，透過飛機的舷窗就能看到一座國際化的大都市。無數高樓林立，地面車水馬龍，大量貨物到此裝卸，帶動了經濟迅猛發展。

「知道HK人有多富裕嗎？」在飛機上，周青峰對林婉感嘆道。

林婉一愣，低聲說道：「聽說過。我在學校時，不少老師和同學來過HK，回來都非常羨慕。」

「你在內地月薪拿一千塊軟妹幣就是超高工資。可在HK，隨便一個出賣勞力的普通工人，月薪在四五千，還是港幣。有學歷的人進大公司，起薪就是一萬多。」

周青峰心裡還冷漠的加了句，「以一國之力供養的買辦港口，真是讓他們活的太輕鬆了。」

這事實任誰知道都不好受，可誰讓自己落後呢？輕則受辱，重則滅國。所以九十年代國內流行出國，無數人向外『西方的月亮』。

客機正在低空盤旋，準備降落。空姐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帶。林婉默默的坐好，苦笑說道：「我就想出國，來HK也行。一個月隨便就能賺幾千上萬，多少人要發瘋？」

客機對準跑道，起落架貼上地面。高速帶來的巨大撞擊引發機體輕微震動。林婉感覺耳朵刺痛，臉色難看。

「張開嘴，深呼吸。」周青峰輕輕抓住林婉的手腕，神術戲法『撫慰情緒』釋放。他微笑說道：「如果我給你月薪一萬，你還會想出國嗎？」

神術作用下，林婉的緊張大為緩解。可聽了這句話，她又扭頭看向周青峰，莫名詫異。她頭一回被除家人外的男子抓著手，心情卻並沒想象中那般抗拒。

客機發動機反轉，減速，帶來巨大的噪音。機艙內轟鳴不斷，令人極其難受。其他乘客都面露苦色，林婉卻感覺前所未有的心靈寧靜。

客機盤旋時，周青峰也看到機翼下的維多利亞港。

繁忙，漂亮，充實，活力，無數的資金流匯聚在此，無數的人才湧入其中，堆起這座『東方之珠』。媒體用最好的辭彙來形容這裡，絕不過分。

相比之下，天陽是個什麼鬼地方？連HK的郊區都比不上。

周青峰就好像從舊世界來到新世界，從貧民窟來到大都市，像走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像路過有錢人門口的乞丐。尋常人早已歡呼，他內心卻藏著一股不忿。

「不生氣，不生氣。不要因後世的事情影響了情緒，這不值得。給我二十年，我能把自己的家鄉建設好，我能證明給洋人當買辦不過是條狗。」

周青峰正在撫慰因客機降落而緊張的林婉，可他自己卻情緒失控。林婉望著他的臉，卻發現這年輕人忽顯猙獰，手頭一痛，手腕幾乎要被對方捏碎。

客機逐漸停穩，嘈雜的發動機聲逐漸降低，周青峰煞氣騰騰的表情方才恢復。他再低頭，只見林婉兩眼含著淚，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女孩子的手腕被他捏的又紅又腫。

「抱歉。」周青峰再次輕輕撫過，『治療輕傷』。紅腫和疼痛隨之消失。

林婉痛的都不敢說話，收回手可憐兮兮的自己揉了揉。疼痛的記憶還在她腦海里，只是揉了幾下卻發現手腕沒事了，一點事都沒有。

剛剛這壞小子力氣大的像個蠻牛，林婉以為自己手腕都要斷了，可仔細看看確實安然無恙。女孩子還是要嬌嗔一下，「你幹嘛那麼大力氣的抓我？」

「抱歉，抱歉。我們談到什麼來著？有一萬月薪，你還出國嗎？」周青峰想回到原先的話題。

客機已經停穩，空姐站出來感謝乘客乘坐本次航班。林婉氣呼呼的起身，打開行李架，低聲回答道：「不想聽你說胡話。」

「我認真的。」周青峰還沒站起來。

林婉意識到自己最近對這小子太過和顏悅色。她重新板著臉，扯出自己的行李箱，低聲說了句，「讓讓，下飛機了。你是總裁，我只是你的秘書。你說什麼都好。」

周青峰苦笑的起身讓路。林婉擠出座椅，順帶狠狠踩了自家總裁一腳，報復他把自己抓的手腕生疼。總裁閣下只能苦笑，帶著行李跟在妹子臀后。

林婉在HK有朋友，關係一般但可以來接機，提供些許便利。抵達后，她便在機場出口與對方碰面，雙方交談甚歡。

來接機的也是女生，在HK入職一家中資機構。這可需要相當背景，絕非普通人能有的際遇。

雙方見面都很客氣，周青峰並未太過寒暄。他交代林婉一系列事務后，感謝接機女生代購的HK電話卡，就一個人獨自離開——他那點事還是自己搞定比較好。

接機女生倒是暗自詫異，她以為林婉會像『不如雞的鳳凰』般來投奔自己，可這位魔都財經的天之驕女形象大變。

林秘書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小西裝和包臀裙，挎著暗金細線的小包，時髦靚麗，走到紐約巴黎也毫無半分土氣。

隨林婉來的男子也高大，年輕，帥氣，絕不是什麼窮鄉僻壤出來的土包子。人家衣著品味絕對跟得上世界潮流，光那一身手工西服只怕得上萬。

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看自己朋友的眼神，林婉就慶幸沒固執的穿自己準備的衣服。她身上這一套出自小妖精之手，無論用料還是剪裁都堪稱精益求精。

「林婉，跟你一起來的人是誰？」接機女生帶林婉上了計程車，耐不住心中疑惑。

「是我們公司總裁，姓周。」林婉此刻心裡又慶幸——周大爺給自己按的職位是『總裁』，這個稱呼太英明了。因為出門在外，叫『廠長』什麼的簡直太LOW了。

「總裁？很年輕啊。是不是內地的高幹子弟？」接機女生八卦問道。

「他呀？」林婉支吾了一會，「好像是有海外背景的。他自己說家族有過億資產。」

女孩子終究要點臉面，把周青峰吹牛的話都拿出來鎮場子。說到『過億資產』，她有些臉紅，生怕吹牛吹的太過分。

哦.......，接機女生拉長音調，輕撞林婉的肩膀，曖昧的低語道：「我就說你為什麼不留在魔都，寧願得罪人也要回天陽。原來早有後路呀，你是不是......？」

林婉連忙擺手，慌的不行，「沒有，沒有，我跟周總一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