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禮跟奎爺約好大後天凌晨四點在後山見面,順便叫他幫忙通知下,提前開個市收珍寶古玩。
然後沒事人一樣提著毛線籃子回宿舍。
果不其然,蕭和平一看到她,立馬把剛弄到手的僑匯證拿出來討好。
「哪兒來的?」宋恩禮拿著僑匯證來回看。
其實就是一個身份證明,證明購買者是華僑家屬或本人,而不是撿的偷的僑匯劵占國家便宜,因為僑匯商店裡的東西比國營商店或要便宜許多,而且種類多供應量也大。
蕭和平挺心虛的沒敢去看她的眼睛,「撿的。」
宋恩禮看他那樣兒就想笑,不過還是故意板起臉,「真撿的?你咋就那麼好撿呢?告訴我哪兒撿的,回頭我也撿一個去。」
這一次蕭和平為了她去黑市,就會有下一次,下下次。
她不管他以前有沒有去過,但是以後絕對不許!
從這次開始,她就要把「黑市」倆字兒徹底從他腦子裡踢出去,免得他再以身犯險。
蕭和平本來以為把僑匯證給她就能完事,到時候媳婦高高興興去僑匯商店買東西,卻沒想到她玩上了刨根問底。
他有點慌。
因為他不知道咋跟媳婦撒謊,他媳婦這麼猴精,萬一被拆穿下場一定會很慘。
於是乎玩起習慣性那套,回答不出來乾脆裝啞巴,然後假裝自己很忙碌,拿著掃把在屋裡掃了又掃。
宋恩禮怕鄭艷麗突然間躥出來,把心一橫跑過去反鎖了門,擋到他面前,「蕭和平,該不是哪個姑娘給的吧?上面這名字我看就挺像個姑娘。」
「當然不是!除了你我一個姑娘也不認識!」
「那你說哪兒來的?你要是不說清楚我今天跟你沒完。」
門都關了,蕭和平還能放過她?
馬上丟掉掃把將她摟到懷裡,在她嘴唇上蹭,「買的,買的行了吧。」
那天晚上翻窗得了便宜后,宋恩禮就不准他再這麼干,怕他被逮到,也不願意他再把被子騰出來,自己睡盛利那屋。
雖說倆大男人沒啥,但每天讓盛利往家跑她也怪不好意思。
所以那一次的福利,就成了蕭和平這幾天最魂牽夢縈的事。
他從小媳婦的手開始懷念到她的嘴,那小小的,緊·致的把他包裹,簡直讓人走火入魔。
「媳婦,媳婦我想你。」他把她抱桌上親,一隻手托著她的後腦勺,一隻手已經開始不安分。
宋恩禮笑話他,「我不是在這兒嘛。」
「你知道我說的啥。」
「我不知道,說正事兒呢,別企圖矇混過關。」宋恩禮把他推開,將僑匯證拍他胸口,「你是不是上黑市去弄的這玩意兒?」
蕭和平還想湊過去親她,可惜宋恩禮偏不讓他如意,手伸過去揪住他耳朵,「蕭和平你能不能正經點,還軍人吶,你咋那麼好色。」
「軍人也是人。」他一本正經的說。
「以後不許去黑市。」
反正事情已經說開,蕭和平索性就坡下驢,「那你也不許再去。」
「可以啊,一言為定,誰要是再上黑市買東西誰就是豬,罰他不許上·床睡覺。」反正她又不上黑市買東西,她賣而已。
蕭和平無語。
現在倒是沒啥,如果結婚後不能上床睡覺,甭管罰誰最後吃虧的還不都是他?
媳婦就是每天按時到黑市報道,他也捨不得不跟她睡一個被窩的機會啊。
可媳婦都發話了,他除了聽著,似乎也沒有第二個選擇。
「這還差不多。」只要蕭和平好好兒的,她就安心。
宋恩禮決定給他一點福利,讓他知道聽話是有好處的,可惜兩人剛膩膩歪歪的準備干點啥,門外鄭艷麗的聲音如約而至。
小夫妻倆無奈的對視一眼。
得,等吧等吧,等結婚了看誰還敢再說啥!
宋恩禮正好衣服過去開門,並吩咐蕭和平把牆角那隻新買的醬菜罈子里的辣白菜分裝到罐頭瓶。
關於這事蕭和平一直覺得很神奇,為啥他媳婦剛腌的辣白菜馬上就能吃了,平時怎麼不得一禮拜往後?
門剛一開,鄭艷麗直接從外面衝進來,不過想到蕭和平的警告,又退到門外,手裡拿著用草紙訂的小本子,義憤填膺的瞪著宋恩禮,「你們這個禮拜已經是第四次關門,我這兒可都記著!」
「這跟你有啥關係?」被打攪好事的宋恩禮滿臉不耐煩,用指尖捻起她髒得發黑的紅袖章,扯了扯,「帶個紅袖章就真以為自己是公職人員了?別人讓著你不是給你臉,是給高國慶面子,你還真當自己多能耐?有本事弄個真的紅袖章去,不然別怪我舉報你冒充公職人員!」
鄭艷麗可不是劉芬芳更不是國營飯店那女服務員,她完完全全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覺得自己的思想覺悟已經無可挑剔,畢竟她可是義務在幫公家做事,不像那些打著大公無私卻拿公家工資的人!
所以她認為自己代表的就是「正義」,根本唬不住。
她自顧自拿一截鉛筆頭在草紙訂的小本子上歪歪扭扭的畫上一橫,臉上的得意大概跟紅袖章們拿著紅本子相差無幾。
「我可告訴你,這個本子以後每個月我都會上交到何玉珍同志那,如果你們還不注意著點,到時候有你好看!」
在鄭艷麗叫出「何玉珍同志」這五個字時,她內心那種同榜樣並肩作戰的光榮感頓時油然而生,那張乾燥起皮的臉漲得通紅。
宋恩禮像看白痴一樣看著她昂首闊步的背影,嗤了一聲,「你思想覺悟這麼高,你男人把房子給別人你還氣個啥?這不是應該感到高興的事情嗎?」
鄭艷麗腳下一頓,握拳垂在自己手心。
對啊!
她氣個啥?
這不是應該感到高興的事情嗎?
對!她一點都不生氣,反正今年還會再分啊!
她把草紙本往腋下一夾,整好自己的解放帽,下樓找何玉珍同志彙報思想去了。
她必須讓本省的模範婦女代表知道,她的思想覺悟一直緊跟著她走!
「神經病。」宋恩禮敞著門回屋,把蕭和平裝好的幾罐子辣白菜裝布口袋裡,又往裡放了一刀醬油肉和兩串臘腸,「你不是說師長喜歡吃嗎?拿去,醬油肉和臘腸給政委,謝謝他的那些僑匯券。」
蕭和平一貫來不會溜須拍馬,給東西的事在他看來只是好東西分享,所以立馬聽話的拎著東西去了師部的幹部宿舍樓。
鄭艷麗正好在何玉珍那兒吃了閉門羹出來,見蕭和平拎著東西去了師長家,忙一溜煙跑回團部叫警衛員喊高國慶回家,把蕭和平給領導送東西的事全說給他。
真當她傻呢?
她們家男人最近正跟蕭和平在競爭職務,能不幫忙盯著?
最好不費一針一線就把蕭和平給擠下去,那她就高興了!
高國慶聽說蕭和平又去「走後門」,馬上也坐不住了,叫鄭艷麗把家底全掏出來,堅決不能讓人再佔先機!
鄭艷麗一聽要把錢票全拿出來,哪兒肯,死命捂著兜里的鑰匙,「都給出去了家裡吃啥?你自己倒是在食堂有吃有喝,我們娘兒四個可就得餓肚子了!」
「想當年二萬五千里長征的時候,先輩們吃樹皮啃草根都能熬過來,吃這點苦你就受不了了?鄭艷麗同志你這是啥思想覺悟?快點給我拿出來!」高國慶正氣凜然。
「那要不你把每頓把食堂里的飯菜帶回來唄,我給添點水熬開,應該也夠吃。」
「不行!咱家堅決不能占組織一點便宜,食堂里的飯只能在食堂里吃!」
「鄭艷麗同志,你要想想以後光明的未來,如果我成了,你可就是中校他媳婦!」
……
高國慶雖然相貌平平,但架不住人舌燦蓮花,鄭艷麗被他軟磨硬泡,最後居然真被說動,滿懷著希望把家裡僅存的五十塊錢和各種票證全都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