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聖上這模樣，幾個小妃子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什麼。她們都是高門貴戶送進宮裡的，此時得知聖上和崔閣老關係並不一般，心中直怕聖上會滅了她們的口。
心中正顫顫地打鼓，一時間也無措起來。
「噗！」耳邊傳來一陣聲音，小宮人們抬頭一看，就見到聖上吐出來一大口鮮血，隨後倒在了地上。
一抔鮮血染在了朱紅的毯子上，還有鮮血濺在一旁的柱子上。恰好滴在其上所雕刻的巨龍的眼角旁，為凶龍平白地添了一顆血痣。
「聖上！聖上！」小妃子見狀，個個嚇破了膽子，心裡害怕極了。
門外的侍臣聽到聲音連忙推開門走了進來。
李公公見到這情狀，連忙將聖上扶了起來，尖銳又陰柔的嗓門響徹宮城：「來人哪，快傳御醫！」
不到一刻鐘的時辰，東宮和鳳儀宮便已經得到了聖上重病的消息了。
御書房中，徐太醫顫抖著跪下，「娘娘、殿下節哀，聖上已經駕崩了。」
說著，他又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
這話剛一出來，宮妃們便是一陣哭泣。
皇后的眼睛也紅了起來，誰能想到呢，今早還好好的人，現下卻走了。
「聖上出事時，是你們幾個在陪著？」她冷了聲音，看向那幾個小妃子問道。
幾個人都顫抖著身子，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還是一個淡青色紗裙的宮妃說道：「是……，方才……方才……」
她已經算是宮中膽子較大的妃子了，可對上楊皇后的目光之時，還是害怕。
楊皇后抬起手來，輕輕地描摹著她的面龐。這小女娘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小臉還是白白嫩嫩的，五官又標誌。
面上這為了迎合聖意而抹上的厚厚的妝粉實在是不適合她。
「都拉下去，杖斃。」
她啟唇道，紅唇一張一合之間，就是判定了幾個青春年華的小女娘的歸宿。
「皇后娘娘，妾……」話未曾說出口，就進來了一批侍衛將她們的嘴巴捂上，隨後拉了出去。
皇后拿著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咽著道：「你父皇和崔閣老當真是情誼深厚啊，今日是閣老出殯的日子，你父皇竟然也一時傷心欲絕。」
說著，她兩眼一黑，作勢就要暈倒在地上。
楊若婉連忙上前扶住她道：「母后要保重身子啊，還有妾和殿下呢。」
太子也道：「太子妃說的對，母后千萬要保重身子。」
楊皇后嘆了口氣，「讓人鳴鐘吧。這邊都交給你吧，本宮累了，若婉扶本宮回去吧。」
楊若婉應下後便陪著她離開了御書房。
太子轉頭對身邊的鴻德道：「去敲鐘吧。」
他面上冷峻，鴻德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難過。
鴻德是自小和他一同長大的，心知太子和聖上不似尋常人家的父子那般。
「是。」他應下後亦是連忙離去了。
太子又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宮妃們，心裡冷笑一聲，真可悲。
老頭子活著的時候她們每日裡奉承他，死了之後又是裝模作樣地流兩滴眼淚。
他想，這些人也不想這麼做，可她們又不得不這麼做。
畢竟，誰都想活著。
誰都想要榮華富貴。
他又表面上安撫了這些宮妃幾句話，隨後便派人將她們各自送回了宮殿裡。
一切事情處理完了之後，他只覺得身心俱疲。
可還沒結束，過不了一個時辰，他便又要應對那些大臣。
他坐在床榻前靜靜地談著榻上的男人。
這是他的父親，他的君主，也是他的仇人。
太子忍不住苦笑。
他不知道應該以什麼樣的心態來看待這個男人。
他也曾給他無盡的父愛，幼時，他會為他檢查課業，也會考察他的武功，甚至會在鳳儀宮中陪他和母后盪鞦韆。
那時候多好啊。
可後來都變了，一切都變了。
這個男人將母后貶妻為妾，又將她打入冷宮，甚至會在她生辰的當晚殺了她。
原因很簡單，只因為楊後容不下母后。
可他為何要聽楊後的，原因亦是很簡單，他要靠著楊家鞏固大權。
為了要讓楊家歡喜，陪著他盪鞦韆的父皇也能夠將他隨便扔給那些個宮女太監，若不是晉陵姑姑，他早就死了。
太子嘴角扯出來一抹冷笑，他輕撫著帝王黑中含白的頭髮，喃喃地道：「你現在死了，可太不巧了。」
可不是太不巧了嘛，若是他能多活兩個月，太子便能利用他將楊家扳倒。
現下，怕是要多費些周折了。
龍榻邊上的帷幕因著窗口吹進來的風而飄動了兩下，又慢慢地停了下來。
宮門外的雪依然在下，青磚玉瓦上積滿了瓷白色的塵埃。
楊若婉陪著楊皇后回到了鳳儀宮，眼見著皇后在遣散完所有的宮女侍臣之後，面上不再有一絲的悲傷。
她心中對此感到驚訝，卻在想到姑母的為人之後，心中又覺得此事不足以為奇了。
楊若婉不禁在心中想，將來太子離世時，她會難過嗎？
「覺得本宮無情？」楊皇后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開口問道。
楊若婉塗著丹蔻的手指攥緊了帕子，惶然道：「妾不敢。」
楊皇后面色不改，只是道：「坐吧，咱們姑侄兩個說說話。」
楊若婉連忙挨著楊皇后坐在了美人榻上。
門外雪景怡人，卻是異常凜骨。殿中卻是燒著火紅的炭，沒一會子，便使得楊若婉的臉熱的滾燙。
楊皇后抿了口茶，溫聲道：「你不必如此，你我是親姑侄，在這宮裡，我們便是最親近的。」
楊若婉微微抬起眼瞼，拉住楊皇后的手，點點頭道：「若婉知道的，在這宮裡，姑母便是我最信任和親近之人。」
楊皇后的手有些冰涼，楊若婉的心裡卻是有些打鼓。
話雖如此，但她卻是不敢「放肆」的。
楊家人是不重視親情的，她記憶中的姑母是個很厲害的人。能夠讓先皇后從一個皇后變為妾室又甘願自盡而死。
明明沒有子嗣卻能穩居後位，身為女子又能夠隨意插手朝政。楊家能有今日，全都是因為有楊皇后。
她不需要有什麼「親近之人」來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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