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符文。

一枚存在於記憶中的符文。

無比繁雜，但即便並非實物，只是記憶中的映畫。但也透露出一種隱隱天威，看一眼幾乎要讓人暈過去。

「錦瑟迷影……」他呼吸有些熾熱地摸上了符籙：「尊聖中即便我的境界，也根本難以捉摸，這……是南華蝶母的殺招，當年在天劍山莊看到蝶母大戰困龍界靈的絕殺！」

當時，他拓印了這份符籙，卻因為太過複雜，又沒拿到無限之真根本看不懂。所以束之高閣，如果不是再遇蝶母，他差點都要忘記了這一招。

世間萬物都是由符籙構成，無數符籙形成符文。不知道有多少符籙，構成的符文更是不勝枚舉。根本不可能有人全部弄清符文的搭配。但是只要了解一招神通，或者一式功法的符文構成，就能徹底掌握這門功法。

他現在，就是要偷師！

一旦局勢惡化，他必須做好殺出升天的準備。單純的力量絕對無法抗衡數位太虛，更別提到時候可能不老大聖都會親臨。唯一的辦法，就是幻術。

錦瑟迷影，是他目前所見等級最高的幻術。

而且，這一式絕殺也根本不是由他來用。或者說，不是由他本體來用。

惡魔之體。

雖然因為之前事務繁多，回到七界直到現在才第一次修鍊。但也並非毫無作為，他已然嘗試清楚，二十分鐘的太虛狀態，使用間隔是半天。

他現在的實力，尊聖中絕對無敵，但面對太虛卻不夠。但……用惡魔太虛之力推動錦瑟迷影呢？

無限之真立刻運轉，這是符文之主，廣至宇宙，微至個體，無所不包。這枚以前掃一眼就感覺天旋地轉的符文，終於開始揭開神秘的面紗。

沙沙沙……之前彷彿海洋，根本看不清內部的符文微微一震，緊接著，無數無數扭曲勾連的符籙彷彿春陽化雪，悄然分解，就像大海被分割成一滴滴海水，映照在黑洞的瞳孔。

解析著，閱讀著，一個個地區分，思考這個符籙在這裡的意味。修鍊的時間總是漫長而飛快，就在他徹底沉浸的閉目沉思之中，一天很快過去。

第二天，第三天……第三天下午的時候，他終於再次睜開了微微發紅的眼睛。

「果然啊……」他笑了笑，捏了捏晴明穴這才感覺酸脹的眼球好受了一些：「還是看不懂。」

「符籙的構成如果用地球的說法，那就是原子云和電子構成原子，原子構成中子，中子構成物質。本來我第一眼看到的是物質，無限之真卻可以讓我看到『中子。』但是……」他站了起來，扭了扭身體，卡卡作響：「我現在的無限之真境界，頂多能看到『原子，』而構成錦瑟迷影的符籙，大部分都是『原子』以下。」

境界不夠。

本體實力不夠，無限之真的境界也不足。

然而他並未慌亂，這些本就在他預料之中。擴了擴胸，深呼一口氣之後，一抹儲物戒，無數的魔晶轟然爆發，如同萬點星辰點綴周圍。

深淵之戰拿到手的魔晶全在於此，一共四十二億七千萬，其他的都在貓八二那裡，雖然他根本對那些魔晶不報任何希望。

到了那條狗的手裡還能拿得回來？開什麼玩笑！

拋卻雜念，他深深看著這些魔晶，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辦法不是沒有，無限之真的境界是隨著本體境界提高的，每一次境界提高，魔體隨之改變。但現在因為我在離開提拉岡底斯的時候，吞噬了肯德拉磨的神識，導致我的魔體沒有無限之真率先發生了變化，而無限之真還留在尊聖境界。」

功法和肉體的不匹配。

也所以，他在太虛魔體的時候從來不用無限之真，用句俗話來說，就是：這把刀輕了。

需要「人」去配合「武器，」而不是人器合一。

不是不能用，而是用起來反而礙手礙腳，匹配他人形態的尊聖到是相得益彰。但是肉體不到尊聖，又無法加重這把「刀。」

正因為如此，太虛魔體的戰鬥力其實只是相當於普通太虛，因為沒有無限之真版截拳道可以用，也沒有本命功法。

「如果……」他目光閃了閃，有些猶豫：「我在惡魔狀態強行推動無限之真呢？」

「那麼……這時候的無限之真，就突破了『尊聖』的桎梏，變為可以晉級！」

「一旦進階到太虛境界的無限之真，應該可以參破錦瑟迷影。但是……」

他微微嘆了口氣。

太虛形態……只有二十分鐘。

無限之真突破的時候，忽然發現掉到尊聖了，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

他不清楚，不過……可以嘗試。

這不是什麼功法錯亂的大錯，這是修行界常識，又不是逆行經脈，走火入魔。存在很多補救的方法，手握四十二億魔晶，他可以嘗試搏一把。

做不做？

參天城萬宗會戰在即，要不要冒這個險？

數秒后，他目光堅定起來，再不多想，深吸一口氣，一股浩大的魔氣轟然衝擊四周，驚濤拍岸一般，周圍符籙明滅不定。

轟隆隆……硝煙一般的洶湧魔氣中，一個四米高的漆黑身影，渾身鱗甲，擺動著粗短的尾巴，魔神一樣出現其中。

不放過一分一秒，二十分鐘，每一分鐘都珍貴無比，他立刻強迫自己進入修行狀態，按照無限之真的運行，強行推動起功法來。

刷拉拉！

剎那之間，周圍一片脆響，他眉頭微動，沒有睜眼，拚命吸納著四面八方奔涌而來的符籙。

所以，全神貫注的他沒有看到，就在他開始衝擊無限之真的太虛境界之時，並非和從前一樣，一個個符籙從虛空中冒出，進入身體，而是……

在周圍形成了密密麻麻，不知所起，不知所蹤的規則鏈條！

符文具象化！

一個位面一種修行方式，無分優劣，華夏傳承的七界就從來沒有這一說。他們更願意把這叫做接觸天道，辨陰陽，分五行。而就在同時，徐陽逸瞳孔中的六芒星緩緩轉動起來，四面八方的鎖鏈卡卡作響，隨著六芒星的轉動一點點出現裂痕，隨後崩潰，崩潰的金色符籙絲絲縷縷進入他的雙眼。

湧入眼睛的符籙奇異地出現在徐陽逸腦海中，彷彿一隻只翩飛的蝴蝶，落入記憶的長河，他開始出現這些符籙產生，成長的過程，從本源上理解它們。

寂靜無聲，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二十分鐘。

不多一分，不少一秒，就在二十分鐘剛到的時候，他全身的魔體驟然閃現出一片漆黑的光華，周圍恐怖的魔氣漏斗一樣沖入他的體內，腦海中翩飛的蝴蝶頓了一頓，接著開始飛快消散。

一聲長嘆，徐陽逸睜開雙眼，他感覺自己可以更清晰地看到這個世界，看到「原子」之下的東西，但是這種感覺正在飛快流逝。彷彿指尖沙。

「還是不行嗎……」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就在他要站起來的時候，忽然，身體猛然一震，下一秒，人類形態的他上半身完全漆黑，轟然膨脹了一倍！

刷！兩聲劇烈的聲音，背後一片撕裂的劇痛，兩扇巨大的惡魔翼突兀生長，瘋狂地揮舞著。

「這是……」一股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緊接著，四肢百骸，一種難以言喻的劇痛毫無徵兆地爆發！

卡！兩手長陡然長出尺長的指甲，然而他已經顧不得了，劇烈的疼痛直衝腦海，讓他忍不住大吼出聲。

「吼！！！」

根本不似人聲，四面八方虛空層層崩潰，如果不是雁歸來號禁制堅固，四周牆壁都要化為碎片！他猛然抱住頭，咚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到底……」顧不得劇痛，赤紅的眼睛中，六芒星拚命旋轉，他馬上看向自己的體內。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崩潰。

大崩潰！整個體內的基因，符籙，全部開始崩潰！

冰涼的感覺如影隨形，他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一部功法，修行的時候境界下跌頂多吐幾口血，修養個把月而已，他的體質甚至幾天就能好完。對普通修士都是極輕的傷，然而無限之真卻開始崩潰他整個基因鏈！

「怎麼會這樣？」根本想不到是這個結果，基因鏈完全崩潰的話，他要麼化為飛灰，要麼成為不知名的怪物，任何一種都無法接受。情急之中，他用盡全力一握手，四面八方的魔晶齊齊粉碎，恐怖的魔氣海潮一樣沖入他的體內。

刷拉拉……隨著魔氣進入，劇痛終於下去了一些。但是他根本沒有放鬆，他能感覺到，一種詭異的規則在體內瘋狂蔓延，肆意吞噬著他的一切。

魔氣只能延緩，卻根本無法阻止！

基因符籙土崩瓦解，這是屬於「人」的特徵在消失，隨著又一聲怒吼，他的脊背上出現一根根倒刺，整個人已經快要徹底變為惡魔。

在這裡，在雁歸來號上，在剛發生群體失憶的雁歸來號上……一旦變為這種七界從未見過的生物且不能復原，後果不堪設想！

最可怕的……就是被指認為太初。

在七界的目光中，只有太初，能進行物種的轉變。

「嗡……」就在此刻，他之前布下的禁制微微一顫，一股不弱的靈氣出現修鍊室外，同時，兩道尊聖等級的神識悄然觸及禁制。緊接著，青燈尊者的聲音響起：「奔雷道友，你……還好？」

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無法回答，基因的崩潰，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但此刻讓對方進來，後果簡直……

「道友，功武庫已經打開，上一戰的功勛點統計完畢。作為三宗領袖，我們要親自交接。」一個沒有聽過的聲音響起，相隔如此之近，他們已經能稍微感覺到裡面禁止之中噴薄的可怕的力量。

這位修士猶豫了一下：「道友……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