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秋天大婚，雖然歐洲的賓客全都沒讓來，但國內的卻能來的基本都來了。

卓沈兩家四位長輩各自單位關係不錯的同事，這是為人處事的基本盤，現在兒女出息了家底也殷實了，尤其更要注意這方面。兩邊的親戚雖然不多，但一個也不能落下。

再加上其他的社會關係，半輩子結識下的老哥們兒老閨蜜，這人就已經不少了。

下來就是晚輩們，新郎新娘在國內的同窗好友和發小，婚禮上他們才是熱鬧的主力。九山又在出任務，專門給大姐頭告了罪，倒是讓很想和他見一面的曉彤有點遺憾，也非常羨慕。

海洋和老穆都來了，大姐頭是大院里他們這一撥子弟所有人的大姐頭。EC科技總裁李曉青也來了，她當然是以新娘閨蜜的身份來的。

曉青只比卓秋天小了不到一歲，也已經是三十的老姑娘了。上半年在一次資本圈子的聚會裡，有位海歸回來后創業頗為成功的資二代酒後暢言：人這輩子就屬30到40這十年過得最快，眨眼就過去了。這人啊，要是過了四十還沒有結婚，無論男女就都不要再結了，免得害人害己。

隔天晚上，資二代海歸就因為剮蹭被兩個毛頭小子把膀子打斷了，蘭博基尼也被砸了個稀巴爛，到現在還沒抓住人。

當然，這件事和曉青總裁無關。

來參加卓秋天的婚禮，是曉青在2003年一月柏林郊外切斯特頓莊園蜜黛兒八歲生日宴會之後，才又再當面看見蔻蔻。掐指一算，十一年已經過去了。

當年十三歲的蔻蔻還沒有完全長開，就已經美得令同為女性的李曉青心折。十一年後，她再見到活人，除了內心裡為自己哀嘆，竟然對蔻蔻泛不起任何妒忌之心。

「約瑟芬小姐，喜歡中國菜嗎？」曉青問蔻蔻。

「有的喜歡，有些太辣……我不敢吃。」蔻蔻說：「你是曉青吧？常聽卓楊說起你，他說你很了不起，是他最佩服的女性之一，我也很欽佩你呢。」

曉青是什麼人？縱橫天下的互聯網大鱷，對人情世故的揣摩極其資深。只這一句話，她就在心裡感嘆：她真是個好姑娘，一點都沒得挑。

『』卓楊常提起『』，說明蔻蔻自然知道曉青是卓楊的『前女友』，而且十一年前她就見過兩人手挽手出席蜜黛兒的生日晚宴。

如果懷有『情敵』之心，如果不是心中無垢的下凡仙子，見面一定會流露出些許敵意，這才是女人之間最正常的狀態。

若是如此，蔻蔻的言語中不說夾槍帶棒，也必然要暗藏圖釘。比如稱呼上，她要說『李總裁』，一點錯都沒有，但彼此的距離感就會非常分明，也就有了抗拒之意。

或者說聲『曉青姐』，暗示李曉青是個老女人，沒有我漂亮，還沒有我年輕。

但蔻蔻什麼都沒有，就一聲簡簡單單的『曉青』，如春風般就暖暖地流淌進了李曉青的心裡。

唉——，這樣一個女孩子，別說卓楊，就連我都會忍不住愛上她……

「過獎了，我就是運氣好而已。」真的運氣好嗎？「我可以叫你蔻蔻嗎？」

「嗯。」蔻蔻笑著點了點頭。

「曉青，你用的什麼口紅？這麼好看？」

「蘿蔔丁215，蔻蔻我給你講噢，這個色號很百搭的。你要不要試試？來我幫你補一點。」

「嗯。謝謝。」

「嗨，二位美女，研究什麼呢？」卓楊湊過來問到。

曉青舉起手中的金管蘿蔔丁：「你要不要試試？」

蔻蔻『噗哧』笑了：「卓楊哥哥，你不要亂跑，醫生說你的腿要多休息。」

年底最後一場比賽，卓楊射門時扭了大腿，到現在雖然已經把拐扔了，但還是要多靜養。

「我哪有亂跑了，剛才只是過去和耶道長聊了幾句。」

作為新娘父親卓彤彤的私人好友，留仙觀耶無疾道長也被邀請來參加婚禮，為此，一貫不修邊幅的無疾道長還專門穿了一件新道袍。

婚禮管事的柯子專門叮囑廚房給道長炒了一桌子素菜，這裡廚子的手藝完全不用懷疑，不過，道長從坐進來之後，基本上就沒怎麼動過筷子。

無疾道長的注意力一直在卓楊和蔻蔻兩人之間打轉，雖然沒有緊盯著他們看，但始終在默默觀察。

道長是個寡言的人，整個婚宴期間，除了和慕名過來打招呼的人點頭示意之外，沒有去主動找誰寒暄。新郎新娘過來敬酒，他也只是略施一禮。

道家本就很出塵清淡，耶無疾道長更是個氣質冷漠的人。他只對卓楊才和顏悅色面帶微笑，還有蔻蔻。

沉默著來，沉默著坐席，最後無疾道長沉默著走了。

回到山裡的留仙觀后，耶無疾叫來自己唯一的徒弟：「修正，為師要閉關，你這幾天操心著觀里的事情。」

「知道了，師傅。」

耶無疾這次閉關，一閉就是七天。七天後，耶無疾出關，帶著徒弟修正登上了五聖山山頂。

秦嶺綿延千里，大小山峰聳立不計其數，有名有姓的山非常多，但沒有名稱的山峰和山包更多，這樣山實際上都歸於它們周邊有名姓的山，沒必要是個山包就得起名字。

五聖山就是這樣一座『野山』，這一片都被稱為首陽山，五聖山只是首陽連綿過渡當中一個稍大的起伏點而已，而且『五聖山』這個名字也只有耶無疾這樣叫，它其實沒名字。

卓楊和徒弟修正都曾問過耶無疾：為什麼叫五聖山？五聖是哪五聖？

耶無疾笑而不語，不作回答。

五聖山在留仙觀的頭頂正上方，被同樣一些沒有名稱的野山呈半圓形簇擁。五聖山的山頂上，有一塊高約二十丈的巨大山石，山石的根部淹沒在樹木和茂密的雜草里，頂部非常平整。

站在巨石頂上，恰好能遠遠看見山外山腳下卓家的水榭小院。

「修正，為師從今日起，每天日落會到這裡來打坐，日出再回去觀里。」

「為師預感到道命快要來臨了，我要開始準備。我不知道道命什麼時候來，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但我知道它快來了。」

「為師修行的目的，就是為了道命，可以說我就是道命。修正，為師已將生平醫術盡數傳授於你，望你好自為之。」

「五位道祖，耶無疾，謹遵道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