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楊從來沒覺得國家德比火光四濺有什麼不對，他也沒有自大到認為單憑一己之力可以化解掉彼此的宿怨，就算有那樣的能力，他也不會那麼做。

足球就是足球，不是圍棋。

粗暴些，再粗暴些！猴子從樹上下來學習直立行走開始，男人骨子裡就比女人更喜歡粗暴。

看著相熟的人在場上打得血肉模糊，卓楊很滿意，短短几分鐘內兩張黃牌，他認為自己也該做點什麼。眾人拾柴火焰高，如此良辰美景，切不可辜負了國家德比。

卓楊像狡猾的獵人一樣打量四周散布的巴薩狐狸。

梅老闆？不行，捨不得。

小白？還是不行，下不去手。

就算哈維、阿比達爾、馬斯切拉諾這些人，兩年中也積累了不少交情，最起碼沒有任何怨恨，同樣不好翻臉不認人，又不是脫褲子。

實際上，巴薩球員和卓楊之間有一點點心照不宣。

巴薩對皇馬從不腳軟，該下黑腳的時候誰也不會是善男信女，反之皇馬亦然。但和卓楊之間，彼此該有的防守力度不會缺，但該有的講究必須得有。

巴薩諸將不會黑卓楊，卓楊也不會黑他們，足球上雖然殊途，但情義仍在。當然，這種默契只建立在昔日的友誼之上，沒有共同經歷的人並不在赦免名單之列。

所以，看完一整圈之後，卓楊首先興緻勃勃盯上了桑切斯。

一入豪門深似海，智利人阿萊克西斯·桑切斯去年夏天轉會巴薩之後，便跨入了球星的行列，在這之前，混跡於意甲烏迪內斯的小個子前鋒配得上默默無聞四個大字。

別說兩個賽季在烏迪內斯才打進8個球的桑切斯，即便當年在那裡日天日地日空氣的比埃爾霍夫，也是到了AC米蘭之後才算真正進入巨星行列。

豪門對球員個人的加成作用，從來就是天與地的區別。

桑切斯成為了球星，但他還是一如既往謙遜，因為他非常清楚，在習慣了勝利的巴薩，是條狗都比他更牛逼。自己能搭上六冠王的順風班車，必須心存敬畏。

尤其和他一樣都經歷了意甲和巴薩的卓楊，在桑切斯心目中更是神一樣的存在。

但他的崇拜之心，到2012年第一場國家德比的這一天，就截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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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個子的桑切斯不一定是170以下最靈活的，梅老闆首先就會表示不服，但他一定是最喜歡用頭觸球的。這一點，梅西儘管不屑，但還是比較服。

第20分鐘，法布雷加斯左路45度挑傳，桑切斯錯不閃開拉拽他的卡瓦略，在點球點上迎球沖頂，足球彈地后擦著卡西利亞斯的指尖掠過，在伯納烏的驚呼聲中，擊中門柱磕出了底線。

暗道一聲可惜之後，桑切斯還是有相當的滿足感。

卓楊也很滿足，心說：就是他了。

普約爾的過頂傳球沿著邊路向前飛去，他的腳法控制很好，落點精準而且有向後的回彈減速，讓桑切斯恰好在速度啟動后能從容拿下。

可卓楊盯上這一邊后便讓事情變得不再那麼便宜。

普約爾起腳的同時，卓楊就往落點方向開始了移動，他甚至比桑切斯更熟悉普姨的中長傳。

桑切斯三個箭步追上足球，再次反彈而起的皮球就在他身前，肩膀的高度。

他的腳下活當然很好，南美出來的前鋒對足球的感覺就像貓和毛線球，天生一對兒。

可桑切斯還是打算用腦袋，這是他和貓不一樣的地方。

桑切斯不打算戲弄或者過掉卓楊，他很有自知之明，也因為他對卓楊充滿著敬仰，惹不起的人一定要躲。

他想要把足球甩給內側前來接應的伊涅斯塔，這非常合理。

卓楊覺得桑切斯不但合理，還非常懂事，他躬下腰把腦袋伸出來的樣子讓卓楊想起了給黃鼠狼拜年的雞。

桑切斯認為自己能用腦袋把球捅出去非常合理，但卓楊的大腳破壞比他快了一點點則更為合理，像皮爾洛那麼合理。

天可憐見，卓楊碩大的腳丫子把球開出邊線后根本來不及收腳，桑切斯的激情甩頭直接甩在了他的腳底板上。

『咣！』

桑切斯認為自己被一扇巨斧摑在了左臉上，他的世界瞬間變得昏暗，倒栽蔥的樣子也很富有詩意。

說到底，卓楊在皇馬場上諸將當中是最善良的，其他人如果拿腳踹了別人的臉，一定會趕緊給自己找理由，或者索性指責受害者碰瓷，但卓楊放下腿的第一時間選擇了去安慰桑切斯，很流暢。

「哎喲喲，這怎麼話說的。小兄弟，你沒事吧？……像你這麼天賦異稟的年輕球員，一定會沒事的，在意甲的時候我就非常看好你。」

桑切斯連哀嚎都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就被卓楊強行從地上攙扶了起來，出於自尊心和矜持，桑切斯憑藉本能硬擠出了一點笑容。雖然他的腦袋還是蒙的，四周伯納烏的看台在飛速旋轉。

桑切斯半個左臉都腫了，上面鮮明的鞋釘印記。

伊涅斯塔實在看不下去了，擠過來幽怨地問到：「卓楊，憑你的本事完全可以輕鬆截下足球，何苦踢人家臉呢？」

卓楊十分不耐煩：「白兄，你摸著良心說說看。這麼大一圈人，我不踢他還能踢誰？踢你嗎？我還是不是人了！你講點理好不好？」

伊涅斯塔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白痴，然後心滿意足地搖著頭走開了。

遠端的梅西搖著頭笑了，笑得很偷偷摸摸。他想起了卓楊從米蘭來巴薩后，第一次在場上不踢球追著踢人，就是因為自己被別人踹了臉。

那一天，卓楊把畢爾巴鄂踢得雞飛狗跳，半個隊的人都挨了他的黑腳。

或許是因為腦袋裡昏沉沉的，造成邏輯不能順暢，桑切斯沒搞明白為什麼這一次隊友們都沒有圍上來起鬨架秧子。

桑切斯想坐在地上休息一下，但卓楊緊緊攬住他的肩膀，讓他坐不下去。

因為腦袋發脹，桑切斯不能確定這一板斧是不是卓楊故意的，但看到卓楊溫暖的笑容后，他認為一定是無意的。

卓楊友善的舉動，也欺騙了主裁判費爾南德斯先生，別說黃牌，他連自由球都沒有給，只是示意巴塞羅那發邊線球。

巴薩人有點同情桑切斯，卻也只能靠他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