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皮站在場邊攤著手茫然不知所措，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卓楊在場上使勁撓了撓頭，他也不敢相信，以為今天看到了一個假的皮爾洛。卓楊很想跑過去把睡皮的臉蛋子揪一揪，看看是不是自己哪個隊友冒充的。

皮爾洛直接傳出了底線，足球從球門上方飛過時，像一隻快樂的百靈鳥。

皮爾洛的傳球，除了把王大磊嚇出了一身冷汗，他還以為要吊門，其他人全部呆若木雞。這一刻，不光中國人在質疑皮爾洛對比賽的誠意，就連義大利人也開始懷疑皮爾洛是否打算賣主求榮。

皮爾洛還是一如既往儒雅俊秀，旁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笑容里有一絲內疚。

三腳傳球傳出三個笑話，如果照此節奏踢下去，比賽結束皮爾洛就可以不讓托蒂專美，一本《睡皮笑話集》將隆重問世。卓楊也覺得皮爾洛再這麼傳下去，笑話是輕的，純粹就是不要臉，還叫什麼睡皮呀，睡沒皮好不好？

皮爾洛沒有讓笑話繼續下去，實際上他根本沒來得及講。睡皮第四次在中場拿球，還沒傳出去就被中國隊並不擅長搶截的邵加一給搶了。

這不是笑話，而是叛經離道，如同林黛玉拿著繡花綳綳在漆黑的夜晚把武松給劫了道，武二郎的戒刀都被林妹妹沒收了。

林加一單槍匹馬突入義大利深處的努力沒有等來隊友的接應，卡納瓦羅在極其被動的情況下施展洪荒之力才化險為夷。解除了危險，卡隊雙手撐著大腿躬下腰去看皮少，鼻子里喘得像跑蒸汽火車。

你以為皮少會向他致歉？不存在的，皮爾洛理都沒理卡納瓦羅。

等到接下來的一波攻防轉換結束，比賽悄然來到了第82分鐘，時間就像死神的絞索，已經勒上了義大利的咽喉。

皮爾洛中場接到球，這次他沒停也沒傳，而是自己悠悠然帶起了球，慢條斯理。卓楊很好奇，想看看皮少這次打算出個什麼洋相，中國隊球員只有新上來的王洞往前逼去。

在王洞即將到來之時，睡皮出腳了，一記看似不疾不徐的過頂小拋物線頓地而出。毫不犀利卻轉瞬即至，直墜中國隊防線身後，卓楊心說：不好！

誇利亞雷拉從肋部反越位脫穎而出，大禁區內不待來球落地直接彈腿射門。王大磊螞蚱般把自己蹦了出去，神奇地單掌拒絕了足球的妄想症。

足球飛向斜角禁區腰線處，蒙二哥從天而降，一記輕盈地補射讓足球從小角度竄入了球門。2:2，氣氛驟然緊張。

事後卓楊仔細想想，一個多月沒有正經碰球的皮爾洛，能在十分鐘里找到感覺，其實一點都不稀奇。只用了四次觸球就讓球感恢復到巔峰水準，這本來就是睡皮的實力。

但在丟球的一瞬間，在此過程中無所事事的卓楊還是頭皮一陣陣發麻，他嚴重懷疑皮爾洛剛才一直在扮豬吃老虎，用假裝低級惡劣的失誤來麻痹中國隊。這一刻，卓楊感覺皮爾洛學壞了，演技大膽逼真而且暗黑。

蒙二哥梅開二度，但就連他看向皮爾洛的目光中都充滿著敬仰。剛才那腳傳球，已然精確到了微米級，球速弧度力道落點，正如白居易的《琵琶行》一樣，無法再增減一個字。

皮爾洛仍然面無表情，安詳得像午睡起來剛喝完下午茶。

卓楊有點頭大了，即便不是最好的皮爾洛也足以令義大利的攻防節奏變得更加清晰，這會讓他們的進攻層次更加豐富，中國隊會在皮爾洛的調度下越發混亂。時間雖然短暫，但有了皮爾洛，一切都顯得微妙。

卓楊知道自己今天幾乎完全被加圖索鎖住了，八爺似乎沒打算活到明天天亮，防守起來真是賣力氣，不但拼上了老命，還搭上了往後餘生。

為了擺脫八爺的妖精磨人，卓楊在八十多分鐘里已經跑了14公里還多，這遠超出了他在國家隊其他比賽中的距離，更讓在俱樂部的數據連灰塵都看不到。可即便這樣，也沒讓老氣橫秋的加八爺崩潰。

你再不崩潰，老子就崩潰了。八爺，行行好吧！

剛才八爺鼻孔里的兩捅棉花棒棒跑掉了，一個鼻孔沒事，但另外一個還在流血。八爺不在乎，鼻血順著鬍鬚流進嘴裡他也只不過舔了舔后咂咂嘴，但主裁判不能不在乎。

在達蒙先生的命令下，八爺氣急敗壞往場邊跑去塞新棉花棒棒，塞完又火燒火燎回到卓楊身邊。到了最後關頭，八爺已經不再恪守四十米區域的束縛，只要卓楊進入半場，八爺就會如約而至。

卓楊又在中圈橫向帶球，此時中國隊已經不再大舉壓上，前場只有三兩人裝裝樣子。而義大利隊同樣壓得很靠前，他們需要進攻和進球。

加圖索一邊纏住卓楊拼元氣，一邊大口呼吸喘氣，他的肺此時就像烙鐵一樣灼熱，火紅的烙鐵放在風箱里。八爺知道，這場比賽結束后，無論輸贏成敗，自己恐怕都要在床上躺兩個整天。但八爺也是自豪的，放眼世界足壇，還有何人能單槍匹馬將卓楊防守得全場幾乎無功？唯一一次讓卓楊撿了便宜，還是被隊友暗算造成的。

有此一役，雖死而無憾。

八爺還不想死，因為比賽還沒有結束，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其實加圖索已經想好了，無論今年踢成什麼樣子，世界盃后他都會退出國家隊。不管今天是最後一場，還是能衛冕了冠軍，他都會退。

其實想想，八爺沒準挺希望和中國隊是他的最後一場國家隊比賽，因為這樣的話，他將來就可以給兒子吹噓：知道卓楊嗎？就你那個卓楊叔叔。老爸我在最後一場比賽里防得他都快哭出來了。

想到這裡，加圖索感覺元氣又從丹田抽出來了一點，他深吸一口南印度洋冰涼的海風，讓灼熱的肺部稍微有了一絲清爽。

卓楊不著急，帶著球和八爺撞來撞去玩得不亦樂乎。時間是一把殺豬刀，皮爾洛不能放任這把刀落下不管，他跑過來攜手加八爺要來搞一搞老隊友卓楊。

就在此時，場上橫生變故，八爺施放暗器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