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和安德雷斯·穆勒聊到了青訓，卓楊就嘴欠多問了一句。

「安德雷斯大哥，怎麼杜絕青訓教練在選材中的壞行為？比如說……給上級梯隊提供人才時，安排小球員首發和參加比賽時，怎麼能讓青訓教練眼睛放在小球員的能力和天賦上，而不是需要小球員給他交錢……，這種很壞的行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卓楊把從程浩那裡聽來的一些國內足球醜惡黑幕潛規則，當做問題問了出來，當然，他是個要臉的人，沒好意思明說這是中國足球。

「安德雷斯大哥，德國有沒有這種現象，又是怎麼去監督的？」

穆勒見多識廣人精世故，當然清楚卓楊話里的話，當然也不會去挑明了讓卓楊難堪。

「卓楊啊，人性的醜惡和弱點是避免不了的，將利益最大化是每個人都追求的，雖然很多時候利益並不一定是金錢。」

「人在任何時候都在衡量利益的大小，青訓教練自然也一樣。具體怎麼去監督我不好說，但可以想辦法讓教練們把認真挑選優秀小球員變成他個人本身最大的利益。」

「德國和歐洲很多地方是這麼一種情況，比方說漢諾威。漢諾威只有100萬人口，那麼這些人口中適合踢足球的小孩子有多少呢？這些孩子里又能有多少具有可以成為職業球員的潛力？還有多少是具備成長為球星的天賦？算來算去其實並不多，可漢諾威有七家職業俱樂部，業餘的就更多了。」

「真正有天賦的孩子根本不怕被教練拒絕，因為可選擇餘地太多，馬迪堡如果有隻想著收錢勒索的壞教練，小天才轉頭就去了漢諾威96。甚至會被其他青訓教練貼錢挖走去別的城市，咱們梯隊里很多小球員就是被球探守在其他俱樂部門口然後拐來的。在這裡，天才兒童才是最重要的資源，挖掘天才少年兒童才符合青訓教練的最大利益。所以呢，青訓教練完全不敢亂來，一不小心就丟了飯碗，就會在行業內成為過街老鼠。」

「德國青訓教練的薪水都不低，足以讓他們保持體面的生活。如果一旦挖掘出一名極具潛力的天才，教練會一步登天，俱樂部甚至足協都會有重獎，他在行業內也會成為權威，身價倍增，他發掘出來的這個天才球員會讓他受益一生。所以，受賄勒索會變成風險極大的自掘墳墓行為，左右權衡，怎麼選擇一目了然。」

「再以北京為例，據說北京有將近兩千萬人，我不知道僅從人口看北京是不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但想必差不了。無論基礎怎麼樣，也不管黃種人體質有什麼差異，但以這麼大的人口基數，只單單靠概率都能出現很多足球天才。中國有十三億人，我的天哪，按最小的概率來計算，堆也能堆出一支全部由世界級足球天才組成的國家隊。」

「你就是很好的一個例子。」

「可兩千萬人的北京市有多少足球俱樂部呢？十三億的中國又有多少？所以，在中國最珍稀的足球資源不是天才足球兒童，而是球隊，是那些內心有著人性黑暗的青訓足球教練。」

「至於為什麼中國足球俱樂部那麼少，最起碼相對於人口基數少得可憐，這個問題太宏大，不是我能解釋得了的。」

「我不知道中國有多少青少年經常參與足球運動，但他們面對的上升通道太窄了，窄到不得不通過不正當競爭才能繼續前進。足球是一項淘汰率很高的運動，如此狹窄的職業前景會讓很多孩子和他們的家長望而卻步，誰知道這些放棄的孩子里有多少個卓楊呢？」

「不好意思……卓楊，我胡說八道……別介意……我嘴不好……」沒攔住自己話頭的穆勒有些尷尬。

卓楊更尷尬，他本人就差一點被母親扼殺掉踢足球的愛好。在中國踢野球出身，別的不了解，但有一點卓楊十分清楚——

踢野球那些年，他身邊的球友以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居多，二十多歲的人少，十來歲的少年更是少得可憐，他的同齡人不是喜歡寫作業就是熱衷打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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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中青隊的球員都讓赫迪拉感到驚艷，那作為目前中國隊中場核心的邵佳一又該有多麼牛逼？帶著這一點好奇，卓楊來到了AD競技體育場的看台上。

卓楊的到來引起了漢諾威96球迷的一片歡呼聲，他也很應景地接過球迷領袖光頭柯利弗遞來的深紅色圍巾。現場攝像機跟隨歡呼適時找到了卓楊，球場大顯示屏上，卓楊揮舞著漢諾威96圍巾向球迷示意。

正在熱身的慕尼黑1860中國球員邵佳一看著顯示屏，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雖然自己經歷德乙聯賽過去還不到兩年，但以卓楊現在的目光來看，德乙的技戰術水準和球員個人能力自然有些不堪。按照他來之前的估摸，中青球員都牛逼成那樣，邵佳一鐵定在德乙能大殺四方，達不到當年刀疤里貝里那種程度，比起當初刻意低調蟄伏的自己來，想必不遑多讓。

然而，事實完全出乎卓楊的預料，慕尼黑1860在客場被漢諾威96以慘不忍睹的5:0血屠。

新賽季漢諾威96有了新想法，他們用賣掉馬里奧·戈麥斯的錢召來了一大批具備德甲能力的實力派球員，諸如哈什米安、巴利奇、切倫多諾，再加上一些元老回歸，塔納特、祖夫拉。當年蘭尼克教練的青訓之樹也開花結果，延森、哈爾法、馬賴內克、揚科夫等人進入一隊，在明星門將恩克坐鎮之下，漢諾威96今年目標直指沖甲。

慕尼黑1860在上賽季德乙中排名第四，差一步重返德甲，本賽季依舊是沖甲熱門。可在夏天繼續流失了一些好手之後，球隊實力大損，憑藉上賽季的慣性，1860在德乙前八輪四勝三負一平倒也還說得過去，但這一場終被打回了原形。

此戰過後，漢諾威96卻並未表現出一鼓作氣，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直到幾個月後卓楊再次光臨AD競技球場，漢諾威96才終於一改不溫不火的模樣。而此戰後慕尼黑1860迅速沉淪，賽季結束僅比降級區高出一分險險保級。

也許是卓楊到來給慕尼黑1860帶來了晦氣，也許是他的現場注視給邵佳一帶來了壓力，全場比賽邵佳一泯滅眾人，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平庸到路人甲，而且不擅於對抗和應對逼搶的弱點暴露無遺，下半時開場就被換下。

卓楊完全糊塗了，中青的牛逼和邵佳一的傻逼反差太強烈，到底誰在說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