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妖怪化身狂魔，就是天地為之色變之時。

油然而生的危機，給卓楊在場上帶來從未有過的急躁，他急於進球，急於擴大比分。雖然並不清楚這種感覺來自哪裡，但卓楊很確定自己必須接著進球。

「老傢伙，把你老婆管好。」卓楊懶得再跟馬塞利尼奧假惺惺客氣，開始響鼓重鎚打擊他。

「你啥意思？啥意思？」馬塞利尼奧眼睛瞪得溜圓。

「滾開！！」不再啰嗦，一聲低喝之後，卓楊背身護球，左腿膝蓋外拐隱秘頂向馬塞利尼奧的立足腿關節內側，不會致你受傷卻也令你吃疼，隨即抖肩後背撞向對手。

一來馬塞利尼奧沒有想到卓楊突然變得不講究，從妖氣十足的精緻技巧直接開始玩起了野蠻粗暴，二來他比卓楊低了十二公分，下巴頦剛好被卓楊聳起的肩頭撞擊。馬塞利尼奧被撞暈了頭，加之立足腿不能生根站穩，踉蹌蹌往後生退幾步，卓楊抹球大跨步便走。

突如其來的暴烈也驚愕了巴斯圖爾克和科瓦奇，原本精巧站位的二人只需卡住咽喉，稍事阻滯卓楊以待馬塞利尼奧再次貼身黏上來，可卓楊蠻不講理地來上這麼一出實在出乎他們預料，倆人不由自主又十分默契地選擇了上前關門。憑藉此二人的戰術意識和腳下搶截能力，這就是一扇機關連鎖並帶有暗器、古墓麗影之勞拉也破不開的水中石門。

然而卓楊卻像攻城錘一樣轟向了石門！

沒有任何技巧、沒有任何猶豫，卓楊席捲著風沙裹挾著足球而來，呼嘯間撞向了即將半掩的石門上。驚波一起三山動，浪打天門石壁開。

巴斯圖爾克和科瓦奇分左右俯身踉蹌而倒，在草地上細細品味此番人生。上半時是妖邪的戲弄，現在則是狂魔的團滅。

幹掉此二將，卓楊帶著球大踏步殺奔禁區而去，一改此前靈貓妖狐步，隆隆的腳步聲維克多球場看台最外端也能聽得仔細分明，腳步就像落地通鼓發出的重低音，震撼著整座球場。

西穆尼奇好似死士般沖了上來，一直被他糾纏得不到喘息的火槍手戈麥斯趁機溜到起身後空當，邊跑位邊攤開給卓楊示意：嗨，騷貨，哥們兒這裡空了。

殘暴的卓楊根本不想理他，任噴子媚眼四射，卓楊仍然依照自己重音步點的節奏，右腳橫趟變向，錯開西穆尼奇稍許也拉出更大射門角度，在下一節拍隨即起左腳大力搓射。

外腳背就像奧沙利文在斯諾克桌面上的扎桿，踢出的足球雷霆萬鈞又光怪飄忽，恍惚中飛行弧線似乎在空中拐出一個直角彎。柏林赫塔門將菲德勒像上半場一樣，只能目送足球蕭瑟入網。

下半時第81分鐘，卓楊將比分擴大為2:0。

本場比賽大勢已定，卓楊想借著月光梳理一下心情，卻發現心緒不寧的情緒更加濃郁，並沒有因為比分擴大而減輕。沒有理睬喜奔而來的戈麥斯，他用十字錯步假動作晃開火槍手的擁抱，徑直衝向柏林赫塔球門，從菲德勒那裡劈手奪下足球，抱起就往中圈跑去。

不止馬迪堡人，就連柏林赫塔都有些凌亂了：他這是想做什麼呀？是馬迪堡領先好不好？

卓楊跑回中圈，把足球使勁摁在原點上，招呼隊友趕緊回來開球。危機感讓他的心臟怦怦直跳，震動著胸腔隱隱發悶。猛然，想起了什麼，卓楊再一次凌波微步閃開剛跑回來試圖擁抱他的戈麥斯，百米衝刺般跑去了馬迪堡替補席。

「那邊什麼情況？」言語中的焦急顯而易見。

「1:0，斯圖加特！還是1:0！」一直負責守著另一場消息的助理教練伍爾夫先生報告喜訊。

可我為什麼還是心很慌呢？來不及細細琢磨，卓楊就被替補席上的隊友們一擁而上抱了個團團滿懷，緊接著跟來的場上隊友們也蜂擁而至，戈麥斯在人堆最外面呼天叫地：「騷貨，騷貨，讓我抱一下！」

卓楊在人堆里強行出頭：「先生，先生。兄弟們，咱們還要進攻，還要進球。」

馬迪堡球員都很興奮，聞言根本不過腦子，跟隨著一起狂呼亂叫：進攻進攻！進球進球！

唯有渣叔克洛普愣了片刻：「……行，由著你，能進就多進幾個，越多越保險。」

卓楊此刻最希望的就是趕緊開球，然而柏林赫塔卻不遂他願，開始磨磨蹭蹭地換人調整。

主教練法爾考·戈茨心裡已然明白，這場比賽就這樣了，絕沒有反敗為勝的希望。柏林赫塔全隊不能說發揮不好，甚至已經完全打出了他想要的東西，無奈遇上了同樣狀態大好的馬迪堡。更為關鍵的是，卓楊成為無解的存在。

柏林赫塔的王牌馬塞利尼奧從一開始和卓楊勢均力敵相互兌子，很快就變成被戲弄被碾壓，防守上磕磕畔畔，委以重任的進攻更是在卓楊只手遮掩下一事無成，根本跑不起來，眼見得這會兒在場上成為了行屍走肉的廢子。

戈茨放棄了這場比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他這種歷經風雨的成熟老男人乾的事。令旗一揮，柏林赫塔換下馬塞利尼奧，表明態度向馬迪堡投誠。

——你們創造傳奇的腳步，我將不會阻攔。恭喜了，令人尊敬的馬迪堡！

然而也許是天意，戈茨無心插柳，他換上來一名梯隊里年僅18歲的中場黑人小將，不期待進攻上有什麼收穫，只想讓他初登甲級賽場感受一下氣氛，順帶貼防卓楊免得被打漏面子太過於難看，反正時間所剩無多。

普林斯·博阿滕站在場邊躍躍欲試，迦納後裔但出生在西柏林的他是目前德國U19中場的絕對主力，比他小一歲的同胞弟弟熱羅姆·博阿滕則是德國U17的後衛，也在柏林赫塔的梯隊里。

乍一交上手，這個貌不驚人的黑壯少年讓卓楊大吃一驚，因為他從大博阿滕身上感受到了自家兄弟屠夫尼格爾·德容的影子。無論是技術特點、防守風格，還是選位卡位和出腳頻率，大博阿滕都和屠夫極其相似，只不過他比屠夫更壯更高。

兄弟屠夫德容是卓楊進入職業足壇以來所遇最為難纏的防守者，沒有之一。

初臨德甲貴地的大博阿滕讓所有人眼前一亮，卓楊用直接粗暴或是古靈精怪並不能馬上擺平他，只能依靠在場上觀察尋找弱點用經驗降服，然而這需要比賽時間。

糾纏之中，常規時間已經結束，卓楊看著場邊執場裁判舉起3分鐘的補時電子顯示牌，這是自己首個德甲賽季最後的3分鐘，也是塵埃落定的3分鐘。

突然，看台上傳來一陣呱噪，喧囂的歌唱聲變得亂鬨哄，卓楊心裡『咯噔』一下，心緒不寧的感覺再次猛然襲來。場邊消息很快傳來，在慕尼黑奧林匹克球場，小豬施魏因斯泰格在第90分鐘進球。

拜仁慕尼黑把比分扳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