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韶凝雪的心中完全明悟，她轉身看向柳成，輕輕的道：「你說得對，如果這也是屬於我們的夢境的話，那麼我們也應該會具有改變夢境的力量。」

  柳成看著韶凝雪，沒有說話，卻從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讀懂了些什麼，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風與白霧靜止下來。

  在他們意識到這一切的那一刻，世界仿佛靜止了一瞬。

  「如果她說我們是她護衛的話」韶凝雪喃喃開口，伴隨著她的聲音，她一身天青色的衣裙也開始起了變化，一身銀白的甲冑開始覆蓋在她的身上，一柄長劍也從袖袍中抽出握在了手中，一張絕美無暇的臉龐被冰冷的面甲覆蓋，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

  但也有一股強烈的殺伐之氣撲面而來。

  「果然如此！」韶凝雪輕笑一聲，但聲音透過面甲傳遞出來，卻顯得有幾分沙啞低沉。

  「看來，我們確實可以做點兒什麼了。」

  柳成微怔。

  他下意識的一招手，兩匹純白的駿馬立刻從不知何處奔騰而至，落在了二人身前。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街道上的行人，無一人有著神色起伏，仿佛理所當然。

  他們只是靜默的注視著二人騎上馬背，眼中沒有任何異議和阻攔，卻又仿佛帶著一絲讚許和期望。

  韶凝雪回頭看了柳成一眼，微微頷首：「我們走吧。」

  柳成沒有再多言，兩匹駿馬嘶鳴一聲，衝出人群，追上了前方那道銀白的身影。

  那些護衛自發的讓出一條路徑，讓兩人的駿馬走到公主身邊，並駕齊驅。

  這或許便是少女潛意識裡對他們兩人的信任和親近，讓兩人毫無阻礙地走到她的身旁。

  少女笑著看了兩人一眼，剛要開口，但天色猛然一暗。

  黑雲遮天蔽日，蓋住了碧藍如洗的天空，緊接著，呼嘯的狂風肆虐而至，捲起塵土，一片片灰塵飄揚著，如雨簾一般灑落大地。

  少女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她抬過頭，看向天空那一望無際的黑雲。

  那裡，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深淵一般，無邊無際。

  怒吼與咆哮之聲響徹雲端，仿佛一頭巨獸在撕咬著天空一般。

  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慄。

  少女的臉色驟然蒼白如紙。

  城市中心的水晶塔之上亮起光芒，一道聖潔的光罩升起，將整個城市籠罩在其中，但卻擋不住那從天際而下的恐怖威壓，戰馬和龍獸不安的嘶吼，街道之上一片混亂景象。

  一聲悠長的龍嘯從天際傳來，那股熟悉的恐懼感讓眾人的心臟驟然緊縮，眾人抬起頭，看向那片漆黑的天空。

  「是龍」所有人的臉色皆變得煞白。

  在那黑幕之後，有著一頭體型無比龐大的生物，一頭渾身布滿黑色鱗片的怪獸。

  如同之前飛過他們頭頂的黑色巨龍同出一轍，只是體型更加龐大、威勢更加驚人，巨龍張口吐出一口恐怖的龍息，讓這座魔法之都的防禦一陣晃動。

  防禦罩出現了裂縫。

  「怎麼可能是龍？」

  「龍族，背叛者！」

  人群中傳來歇斯底里的怒吼聲，那一張張面孔因為恐懼而扭曲。

  看著天空中那一頭龐大的龍影，他們不由得顫抖起來，心頭升起一種極端的恐懼感，那是對於這個世界至強生命的本能畏懼，如同許久之前傳說中的那場大戰一般，龍翼布滿天空，只在大地留下無邊的戰火。

  但那場戰鬥只是傳說，而且已經落下帷幕，但此刻的這裡，恐懼和絕望卻正在上演。

  「怎麼會」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龍族會背棄盟約？」

  「它們為什麼要背叛伊蘇母親？」

  嘈雜的人群中發出一聲聲質問，像是少女的心在迷茫。

  幽魂少女抬頭看向天穹，臉上的面甲被風吹拂的有些搖曳，她的瞳孔微微收縮，看著那頭盤旋在天際的巨獸，她將手緩緩放置在胸口的位置，心臟正劇烈跳動著，她想要說話，但喉嚨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只發出一聲嗚咽一般的聲響。

  她的臉色越發難看，滿是疲倦的臉上充斥著絕望，她回過頭，忍不住朝著柳成和韶凝雪問道：「怎麼會這樣？奧克塔薇爾她答應過我的！」

  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痛苦，甚至還帶著一絲哀怨和責備，讓人聽著覺得心酸。

  柳成明白這是因為她的心開始動搖，夢境與現實的結果出現了偏差，她不再相信自己所做的美夢，開始懷疑起她所信賴的人。

  還有那份誓言。

  她的話語雖然聽上去沒有錯，產生動搖也是理所當然，因為結局如此，最後的他們便是站在一片廢墟之下。

  但柳成卻清楚的記得在這之前，六座石碑之下，少女頌唱起伊蘇長詩，說起永不背棄的誓言，言語中的那股驕傲與自豪。

  以及提到那位記不清面容的龍人少女之時，眸子中的閃亮。

  那應當是發自內心，且堅定不移。

  但此刻，她動搖了。

  他抬起頭望向天空，巨龍的咆哮震懾人心，似乎要毀滅世間萬物，那純白的防禦結界已在巨龍的一次次攻擊之下變得破碎不堪。

  無邊的黑霧從裂縫中滲透進來，化作一團一團黑色的火焰燃燒著，如同一顆顆燃燒著的巨大眼球，從天際墜落下來。

  城市頃刻之間便被點燃，化為一片火海。

  在那片火海之中，所有人驚恐的尖叫著，四散逃竄。

  那黑色的禍星落於地面，漸漸扭曲成為一個個通體漆黑，繚繞霧氣的怪物，這些魘兵看起來遠比他們之前遇見的魘兵們要強大的多。

  它們帶著讓人聞之欲嘔的惡臭與腐爛，張牙舞爪，朝著城中的人類展開了兇殘的攻擊，無數血液噴濺而出，染紅了地面，將那些怪物身上黑色的污穢染成一片鮮紅。

  城市之中，有無數慘叫聲傳出，那些怪物如同野獸一般在城中肆虐。

  恍若末日之景。

  柳成相信這座城市的防禦本不該如此脆弱不堪，一觸即潰，但幽魂少女認為它們不可戰勝，所以這座城市才會如此之快便淪陷。

  甚至只在轉瞬之間。

  扭曲的霧氣邊緣出現了裂紋，世界在兩人面前如同被打碎的鏡面，出現了密密麻麻蛛網一般的裂紋。

  夢境要崩潰了，以對方的能力，已經快接受不了繼續維持這份虛假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