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爺們就來跟諸位老少爺們,大哥大姐,大叔大嬸……盤點一下這靖王爺府中的奇珍異寶說這黑白孔雀,沒殼烏龜,三條腿的兔子,還是長著尾巴的狐女呢」
「當然是狐女!」眾人異口同聲。
西蜀元鼎三十一年,臘月初三。西蜀都城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
西蜀都城是西南大地為數不多的大城市。
勾欄瓦肆,酒莊飯館,溫泉湯池那是應有盡有。
說書的先生手執摺扇,在街道拐角處臨時設案。
潑皮閒漢凍的直哆嗦,縮著脖子,三五成群擠在一起,豎起耳朵聽著趣事。
說書先生臉頰凍的黑紫,偏那張嘴舌綻蓮花,利索的不得了:
「好,既然如此,就說這狐女。」
「昨日說到,靖王府占據魁壽一整條街,府中奇珍異獸數不勝數,昨日說了沒殼烏龜,今日咱們就來說一說那對狐女姐妹,你們猜,那對狐女姐妹哪裡來的?」
「自然是山林精怪所化」
「屁,萬妖國送的,孝敬靖王爺的。」
「嘖嘖嘖,狐女,還長著尾巴,咱們的靖王爺小身板受得了嗎?」
聽著場下眾人議論紛紛,說書先生也不急於開口。
而是拾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潤潤嗓子。
等眾人猜的差不多了,說書先生才開口:
「這位壯士說的不錯,正是萬妖國所送,說這萬妖國自從被打散,元氣就一直沒有恢復過來,國將不國,七零八落地苦苦支撐著,勉強度日……那對長著尾巴的狐女,確實是萬妖國所送聽說剛得到那對狐女,咱們的靖王爺,可是三天三夜都沒出門啊」
「嘖嘖嘖」
「此事可不是空穴來風,信口胡鄒,我老表家的二舅的外甥朋友在靖王府當差,他可是親耳聽見屋裡時不時傳來」
說書先生口若懸河,唾沫橫飛,底下的人聽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特別是在男女之事上面,更是捨不得錯過一個字眼。
眾人正入佳境之時,遠處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陣喧譁吵鬧。
「做什麼的?」
「停下!停下!」
說書先生和眾多聽客聞聲望去,見一眾外鄉客騎馬剛剛進城,卻被一隊在街上巡邏的御林軍攔住。
年節下,鬧事的人不少。
街上巡邏的御林軍,也比往常多出許多。
他們瞧見形跡可疑的,都會攔下來查驗身份。
這不,估計是幾個外鄉客趕在年節下突然進城,引起御林軍的注意,所以照例攔下盤查!
很快,一眾穿甲帶刀的御林軍,把騎在馬背上的一眾外鄉客截停。
為首的小旗官按住腰間的長刀,慢悠悠地上前,趾高氣揚地指著對方呵斥:
「你們幾個,下來!」
領頭的外鄉客是一名五官端正,腰杆挺得筆直的老者。
老者和他身後眾人都身披蓑衣,戴著斗笠。
細看過去,幾人身上都沾著不少血跡,像是江湖匪類。
小旗官見幾人目光不善,身上殺意騰騰,心中害怕,下意識地退後數步。
喬裝進京的言郡守一干人等,瞧見四周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互相點了點頭。
此舉,不成功便成仁!
一定要將此事鬧大,最好人盡皆知。
這樣,蜀皇就包庇不了靖王。
互相示意後,言郡守伸手一拽,拽掉身上偽裝的蓑衣,取下斗笠,抖落一地雪花,露出裡面的紅袍官服。
「嘿,竟然是個官?」
「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有百姓道。
小旗官使勁揉揉眼睛,看清面前這老頭身上套著西蜀官員的官服,就要讓開道路。
可是,他再仔細一瞅。
有些不對勁。
這官服不似都城街面上官員身上所穿,而是外地的。
還沒等他想明白,言郡守突然一揮袖袍,聲音渾厚,朗聲道:
「臣,巫山郡守,無召入京,罪該萬死!」
「臣,上書彈劾靖王!靖王孟元啟為一己之私慾,聯合束仙門申屠城,煉製邪物噬魂珠,修煉魔道,害死聚仙鎮兩萬三千四百五十八條人命!」
「臣,懇請陛下和朝廷諸公,為聚仙鎮無辜慘死的兩萬修士討回公道,嚴懲靖王!」
說完,言郡守從袖子裡取出一份奏摺。
雙手高舉,令所有人都能看見。
此言一出,街上頓時炸開了鍋!
百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臣,巫山郡守,上書彈劾靖王,墾請陛下和朝廷諸公嚴懲靖王!」
小旗官見事情不對勁,立馬回去稟告。
沒過一會兒,一位御林軍統領匆匆趕來。
統領大眼大鼻,絡腮鬍,人高馬大,揮手驅散圍觀的百姓,打量鬧事的眾人一眼,呵斥道:
「來人呢,統統拿下!」
「誰敢!」
言郡守眼睛一瞪,那些御林軍膽寒不已。
他們哪裡見過這樣可怕的眼神。
官威這種東西,玄之又玄。
統領上前一步,絲毫不懼,眯眼厲聲,道:
「巫山郡守,無召入京,可視為謀反!給本官拿下!」
按照規矩,地方任職的官員,無論官職大小,無召不得入京,否則可視為謀反。若要入京,首先得上一封摺子,朝廷同意後才能入京。
巫山郡守突然出現在京城,突然亮出身份,本就不妥。
更何況,這位統領事先早就接到過上面的命令。
若是遇見來自巫山郡上京告御狀的,不管用什麼手段務必攔下,不能將事態擴大化。
說罷,兩位親隨便要上前拿住言郡守。
只是他們的手還沒靠近言郡守的肩膀,就只覺脖子一涼,而後世界倒轉,他們瞧見統領那張錯愕的面孔。
咦,眼皮子為什麼越來越重?
哦,我們死了……
兩道血柱肆意噴涌,溫熱的血液灑在長街上,澆紅了白雪。
那統領怔在當場,呼吸停滯。
事情發生的太快,也過於突然。
圍觀的百姓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們反應過來時,那兩位御林軍已經被人一刀砍了腦袋。
旋即,百姓四散而逃。
殺人,殺人了……
殺人的是一個中年漢子,鬍子拉碴,身穿布衣。
他手裡還握著刀,刀尖還在往下淌血,另一隻手拿著一個酒罐,抿了一小口。
荀一劍出手殺了兩個攔路的,做著一路上常做的事。
這大半個月來,他已經記不清殺了多少攔路的。
不用多說,這些人都是靖王派來攔路的。
將刀重新插回統領的刀鞘,荀一劍拍拍統領的肩膀,將手上的鮮血擦乾淨,笑道:
「讓開吧,這事不是你能攔的。」
統領喉嚨滾動一下,眼珠子一轉,看向荀一劍。
他是認得這位西蜀大供奉的,茫然地點點頭,然後後退數步,讓開路。
言郡守點頭向荀一劍示意,表示感謝。
一路上,若是沒有荀一劍這個大高手護送,他們這些人怕是連巫山郡都走不出,更別說這麼快就抵達都城。
等御林軍讓開,言郡守繼續雙手高捧摺子,高呼:
「臣,巫山郡守,上書彈劾靖王。」
「臣,墾請陛下和朝廷諸公嚴懲靖王,為聚仙鎮兩萬三千四百五十八條人命討回公道!」
言郡守一邊走,一邊高呼,聲音一次比一次洪亮。
眾人跟隨在言郡守身後,從城門,順著朱雀大街在幾十萬百姓的見證下,一路上招搖撞市,直達宮門。
路上,不乏諸多部門攔截……先是御林軍,而後五城兵馬司,巡防營……束仙門等等。
當然,他們攔不住,因為荀一劍會殺人!
……
「什麼?他們已經進京了?」
魁壽街,靖王府。
正在行周公之禮的靖王聽聞門外侍衛稟報,詫異道。
嚇得他雙腿一抖,一下子就軟掉了。
隨手打發走床上兩個意猶未盡的狐女,靖王在侍女的伺候下穿戴整齊。
接過門口侍衛遞上來的貂帽,戴在腦袋上,就要出門。
侍衛道:「王爺,去哪?」
靖王吐出一口惡氣,抬起頭,望著並不怎麼好的天氣吩咐道:「進宮。」
侍衛道:「可是今日陛下和朝廷諸公,在接待大周來的使團。」
靖王嘴角一翹:「正好,本王去湊湊熱鬧。」
在王府門口登上奢華的馬車,靖王靠在車廂里,手裡捧著暖爐,閉目養神。
他在思考,一會兒進宮該怎麼對皇帝哥哥說起這件事。
上一次,申屠城說尾巴沒處理乾淨,靖王不甚在意。
事後,派了諸多人去處理,一路上給使絆子,可還是沒攔住那些人進京。
眼下,也只能進宮,在皇帝面前賣個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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