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旬後,清晨。
清源觀山門前。
姜陽和褚靈兒師徒二人排排坐在台階上,動作出奇的一致。
皆是雙手捧著臉頰,望著下山的林間小徑,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
像是在等人。
不知何時,姜陽突然開腔:「姓崔的什麼時候到?你不是說寫信了嗎?這都幾天了?就算是個王八也該爬過來了。」
褚靈兒扁著小嘴,十分委屈道:「師父,別著急嘛,那崔儒是個瘸子又是一個瞎子,得花費好些時日才能到呢。」
還未等姜陽繼續發牢騷,褚靈兒又道:「師父,您讓靈兒寫信給他,讓他過來到底做什麼呀?」
姜陽剛想回答,卻不料身邊的褚靈兒猛地跳起來,興奮地大叫道:「啊!靈兒知道了!」
姜陽眉頭一挑,瞧了這妮子一眼。
她知道什麼了?
自己可什麼都沒說呀。
只見少女目光炙熱得看著姜陽,語氣殷切:「定是師父看他可憐,又是一介廢人,就想收他為徒。」
「日後,待崔儒這個廢人成仙稱帝,世人對他刮目相看,就會想起師父的絕世才能來,竟然把一個廢人調教成了仙,帝一般的人物。」
「到那時,咱們清源觀名聲大噪,就沒人敢說咱們是小門小派了!」
「師父,這是在為宗門的將來布局!」
褚靈兒深鞠一躬,佩服地五體投地。
姜陽一怔,微微側過臉。
看著身邊滔滔不絕的褚靈兒,一時忘記合上嘴巴。
心中有千言萬語,在這一刻,卻不知道說什麼為好。
最後,只是:「啊對對對!」
「靈兒真聰明!」
姜陽招手,叫褚靈兒坐下。
別一驚一乍的,有違清源觀低調,沉穩的作風。
褚靈兒俏皮地吐了吐粉嫩的舌頭,重新坐下。
「既然你已知為師意圖,那一會兒崔儒來了後,務必幫為師留下他,叫他拜入清源觀!」
「徒兒遵命!」褚靈兒抱拳。
話說,清源觀也是該增加人口了。
每天洗衣做飯,砍柴擔水……褚靈兒感覺自己嬌嫩的一雙小手都變糙了許多。
不行,這種活得換個人來做!
————
這一天,從清晨等到旁晚,從晨曦等到夕陽。
清源觀師徒二人屁股都坐疼了,還是沒等到有人上山。
收拾一下,準備回去歇息了,明日再來。
不過二人剛欲起身,就瞧見遠處的山路小徑上,忽然出現一道單薄的身影。
二人使勁揉揉眼睛,定睛一看。
「是那人嗎?」姜陽情不自禁地站起來問道。
「好像是!」褚靈兒點點頭,也不太敢確定。
等那道單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到近處。
姜陽才看清此人面容。
生的那叫一個風流倜儻,唇紅齒白。
不過一條腿是瘸的,手裡拄著一根竹杖。
眼睛是瞎的,蒙上了二指寬的黑緞。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廢人是如何從百里外的西蜀都城,一個人走到這裡來的。
「崔儒,你可算來了。」褚靈兒開口。
崔儒尋著聲音「望」去,面朝褚靈兒的方向。
雙手作揖,深深地彎下了腰。
而後見勢就要跪下,拜謝大恩:
「崔某一年前在魔獸山深受褚姑娘的救命之恩,上次匆匆一別,崔某念著姑娘的恩情,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當面拜謝一番才好。」
崔儒說話時文縐縐的。
看來消息沒錯,這是一個讀書人。
褚靈兒沒叫崔儒跪下,趕忙上前扶起他。
「別說那些沒用的,快來拜見我的恩師,清源觀第三十八代掌門!」
姜陽笑呵呵地看著崔儒,越看越喜歡。
話說這樣一個廢人。
下一場比試,必輸無疑啊。
「清源觀?不對呀……崔某記著姑娘不是師從九……」
崔儒心生疑惑,當即就要問出口。
哪知褚靈兒眼疾手快,趕忙上前捂住崔儒的嘴,在他耳邊小聲嘀咕兩句。
說的什麼,姜陽不知。
嘀咕一陣子後,崔儒態度大變,忙的轉向姜陽:「崔儒拜見道長!」
「好好好,快請起。」
還未等姜陽用自己舌綻蓮花的功夫,說出那一套收徒的台詞。
崔儒便先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驚!
姜陽眉頭一挑,看向褚靈兒。
這丫頭到底跟崔儒說了什麼,崔儒這麼快就同意拜入清源觀?
褚靈兒看出師父疑惑,忙的上前,附在姜陽耳邊又小聲嘀咕一陣。
姜陽聽罷。
不喜反驚。
伸手指了指褚靈兒,意思是一會兒找她算帳。
「好好好,既然你誠心拜入我清源觀,貧道哪有不收的到道理。」
姜陽學著老叟模樣,伸出手,假意捋著頜下不存在的鬍鬚。
崔儒趕忙三跪五拜,尊稱姜陽一聲「恩師。」
這收徒倒也簡單!
眼看天黑的差不多了,姜陽先從抬腳進入道觀。
讓褚靈兒這個師姐帶師弟崔儒去熟悉一下觀里的環境。
一個時辰後。
褚靈兒氣喘吁吁地來到姜陽房門前。
抬手,敲門。
咚咚咚——
「門沒關,進來吧!」裡面傳來姜陽的聲音。
褚靈兒推門進來,不敢抬頭。
方才,她看出師父臉上不悅的神情。
似乎在責怪自己多嘴,跟崔儒說了不該說的話。
現在是算帳的時間。
屋內一時間陷入良久的沉默。
誰也沒說話。
姜陽背對褚靈兒坐在桌邊,正在擺弄桌上的閒散物件。
而褚靈兒雙手握在胸前,垂下腦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緊張極了。
不知過了多久。
褚靈兒只聽,師父先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而後語重心長道:「靈兒……」
「徒兒在。」
「為師自認為對你還不錯,自你拜我門下,平日裡從未出現打罵,苛責,責罰。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說過,可你為何要……」
姜陽欲言又止,表情為難,沒繼續說下去。
褚靈兒眼圈剎那泛紅,她從沒見過恩師這樣。
恩師救她性命,把她從鬼門關拽回來。
又傳她太極神功,重塑靈根,再拾修行之路。
對她來說,恩重如山。
褚靈兒不知道哪裡做錯了,惹師父這樣生氣。
她忙的跪下,腦袋伏地,虔誠認錯:「師父,徒兒知錯了!」
姜陽輕輕地搖搖頭,上前將褚靈兒扶起,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小金豆。
「切記,崔儒剛拜入我清源觀不久,畢竟還是一個外人,咱們都不知他秉性如何,是好是壞?觀中事宜,切記不可再對他提起……也不可傳授他修煉的法子,特別是太極,切不可傳授給他,否則會惹來大禍,咱們清源觀將會引來滅門之災!」
姜陽故意把事情說的很嚴重,就是想嚇唬一下褚靈兒。
「徒兒謹記!」
「好了,沒事了,回去歇著吧。」姜陽擺擺手。
褚靈兒起身,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恩師房間。
臨走前,把房門也給貼心地帶上了。
褚靈兒剛離開,還沒走出幾步,身後的屋子就傳來一聲「耶!」
小姑娘眉頭緊蹙,摸不著頭腦。
視線轉回屋內,姜陽現在哪裡還有剛才嚴厲恩師的模樣。
一整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毫無形象可言。
崔儒之所以這麼心甘情願地拜入清源觀,全拜褚靈兒在他耳邊嘀咕的幾句話。
說清源觀有神功,能重塑靈根,能叫一個廢人重拾修行之路。
姜陽當時差點把褚靈兒滅口,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麼。
目前,只要崔儒以清源觀弟子的身份在觀里好好待著,什麼都不用干,只等巨熊門再次找上門,被打敗就好。
姜陽才不想這中途出什麼么蛾子。
太極將褚靈兒受損的靈根重塑。
鬼知道,崔儒會不會也因為太極而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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