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是誰出現

這依然還是新的一天，地球還在自轉，地鐵依然擁擠，瞌睡的人回憶著昨天下班時修改了一半的報表。

不會有人知道昨晚睡夢中，窗外起了一場怎樣的大火，更不會有人知道火光中有誰曾這麼歇斯底里地喊過什麼，爭執過什麼，又砸了什麼樣的夢想。

衝天的火光險些要吞噬一切，但又在天亮的時候趨於平靜，如同一個輕柔的夢去去就回。

「……怎麼會這樣？」

東郭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慢慢後退了幾步。

他跌坐在地上，只剩下苦笑。

「怎麼會這樣……」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苦澀，「……為什麼……為什麼……」

斐珍的聲音幾乎已經啞了。

她用沙啞的聲音開口：「算了，東郭……我們放棄了。」

說出這句話何等艱難。

東郭辛看著她，眼神悲傷，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當初我想要放棄的時候……是誰堅持要加我入伙的？」

斐珍無言。

「你們安慰我，鼓勵我，告訴我一切都可能被改變，只要有足夠的……勇氣……」

東郭一邊仰頭苦笑，淚水一邊從他的眼角流下。

「後來距離複賽只有短短兩天時間，我卻被排除在名單之外……我早就放棄了，酗酒，喝多了去鬧事……可你一次次把我從警局拖出來，安慰我這只是眼前的困境，」東郭頓了一頓，像是在回憶，「然後，我們竟然真的奇迹一般地進了複賽。」

他站在火光旁，身上帶著傷，臉上卻還是苦澀的笑。

當他這麼笑的時候，卻比哭更讓人覺得難過。

「……每次都是在我想放棄的時候，你們把我撈了起來，」他跌跌撞撞地走著，連站都站不穩，就在斐珍想要去扶他一把的時候，他卻突然咆哮起來，「要是早知道最後先一步放棄的人是你們！還不如早點就散夥！」

斐珍一頓。

東郭的表情實在太過悲傷，悲傷到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混合著血和汗一起哀鳴。

火越來越大，幾乎要毀滅了這一切。

毀滅的不光是這棟建築，更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地碎開了，不可複合。

東郭沉默了。

斐珍也沉默了，眼淚流下來的時候沒有任何聲音，只是平靜地注視著東郭辛。

也不知道這麼各自沉默了多久，忽然不遠處傳來了「嘩啦」一聲的水聲。

兩人齊刷刷扭過頭去，發現喬遷再次把一桶水往自己身上潑，渾身濕漉漉。

「你在幹什麼？」斐珍尖叫。

喬遷扭頭看了一眼東郭。

「算是欠你的。」

說著，她用濕毛巾蒙住腦袋，再一次衝進了火場。

幾秒之後，反應過來的人們再一度震驚了！

有人張大了嘴，好半天才喊了一聲：「那個剛才跑出來的，好像又跑進去了！」

人們像是見到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什麼？又跑進去了？」

「這個火比之前的更猛烈啊！這是真不要命了！」

「從鬼門關里出來一遭還有膽子重新回去？是腦子不好嗎？！」

最震驚的人當屬斐珍和東郭辛。

兩個人看著那個蒙著濕布的黑影就這麼沖了進去，心臟劇烈一跳，而身體卻因為太過震驚，連一點點的反應都做不出來。

斐珍的臉色早就慘白，此刻甚至覺得手腳冰涼，一點知覺都沒有。

如同死了一樣。

「她……」東郭的話就停留在唇間，艱難地開口，「她竟然……」

竟然就這麼沖了進去，在誰也不設防的時候。

……

擁擠的路段，一片紅燈。

「今天晚上究竟是怎麼了，真是見鬼！」有人從車窗里探出腦袋，抽了一口煙，「這都堵了一個多小時了，我都能在車上睡上一覺，第二天直接去上班了……」

「……就是啊……」

一片抱怨聲中，有人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朝著外邊指點。

「你看，居然有人在高架上跑！見鬼了不是？」

「真的假的，你沒看錯？這也不怕被車撞死？」

一眾的司機齊刷刷抬頭，果然看到有個身影穿梭在一輛輛的車流中。

被紅燈模糊了的視線里，那個黑影迎著風，幾乎是用盡全力地向前奔跑。

「這哥們兒瘋了嗎，趕時間有這麼趕的嗎？」

「哎，我怎麼覺得這個身影有點熟悉？好像……好像特別像那個……」

這邊的司機只覺得眼熟，但想了半天，也沒想起究竟像哪個，於是作罷了。

江景勝在一片尾燈中穿梭，用盡全力地奔跑。

心跳幾乎就要跳出胸膛。

來得及……

一定來得及……

所有的尾燈匯合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紅，刺目，耀眼。

……

在這種刺目，耀眼中，喬遷有一瞬間的窒息。

火光。

漫天的火光。

她衝進了火場，但火勢早就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劇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進去，她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在這樣的大火里脫身已是很不易，而她還要按著記憶中的模糊印象，費力地摸索方向。

火太大，大到她連想要往前進一步都都難。

「這邊是C設計區……」

她一邊貓著腰，一邊在心裡慢慢排查方位。

「這邊則是陳列區……」

「從那個門進去，就可以通往最里一層的倉庫……」

她用盡全力踹開眼前的門，櫃門帶著熊熊的火光哐當倒下，砸在她的身上！

劇烈的痛感傳來，她倒在地上，左腿被死死地框住，動彈一下都難。

「嘶……」

血已經開始慢慢滲透出來。

那樣的血跡混合在鋪天蓋地的一片紅光里，幾乎難以辨認。

但鑽心的疼痛卻是事實，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可以平靜接受自己葬身在這個火場，帶著東郭的作品一同埋葬。

「喬遷！」

「喬遷！」

有人在不遠處大喊著她的名字，混合著肆意的火光，她有些聽不清楚。

她試圖動一下自己的腿，但是稍一移動，劇烈的疼痛就席捲而來。

直到那邊有人第三次叫她的名字的時候，她才抬起幾乎已經睜不開的眼睛，眯成一道虛弱的線，看到前方有個模模糊糊在移動的黑影。

這個在火光中的黑影，竟然帶著她熟悉的感覺。

「我在這！」她費力地招手，「我在這兒……在這兒……」

縱然她的聲音被淹沒在火光中，對方卻還是奇迹般地辨認了出來，衝到她身邊。

看到對方的臉，她有些詫異。

……南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