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塵埃落定

醫院裡，南弘的腳步飛快。白彬風三步並做兩步，才勉強追的上自家老大的步伐。

「她怎麼？」

「喬姑娘？」白彬風氣喘吁吁，「聽說她的傷勢已經好轉，就是局部的皮膚還出現蒼白色和藍紫色的癥狀，之後的幾天還可能會有紅腫、感覺異常。但是醫生說了，能從鬼門關里過來一趟，已是僥倖了。」

「什麼時候醒的？」

「剛醒的！我接到消息立刻就通知了你，」白彬風說，「病情很良性，再過一周左右等癥狀消失，表皮逐漸脫落，就能出院了。到時候我肯定第一時間給喬姑娘接風！」

「嗯。」

南弘停留在窗邊。

從透明的窗戶里，能看到裡面的人剛剛蘇醒，面色蒼白。

她的手臂上掛著點滴，裡面的藥水以很慢的速度一滴一滴進入她的身體。白彬風還想說什麼，南弘卻用一根食指制止。

「怎麼了老大？」白彬風不明所以。

「別打擾她。」他輕輕開口。

「噢噢，知道了，」白彬風自覺閉嘴，但是想了想，似乎又覺得把話吞進去很難受，「那那個姓曹的女人我們怎麼處理啊？是把她趕出這個城呢還是把她……」

南弘的視線始終追隨著裡面剛剛蘇醒的人。此刻，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留給白彬風。

「你自己看著處理。」他說。

「好。」白彬風應下來，目光落到了玻璃裡面的場景。

邵小凝正在給喬姑娘喂粥。她大病初癒，神色憔悴，連喝口粥都有點困難。

要是今天老大沒有趕到，恐怕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吧……

這麼想著，白彬風想要轉身後退，但南弘叫住了他。

「還有件事。」

「怎麼了，老大？」

「我今天出現在這裡的事情，做隱秘處理，不要公開。」

「這個好辦，知情的人本來就不多，我再去導演組那邊打個招呼，把炸車的事故掩蓋成道具意外……」白彬風說著說著就冒出一個問題，「為什麼不能讓大家知道？是怕眾人都明白了你和喬姑娘的關係，對喬姑娘的處境不利么？」

南弘沒有回答。

白彬風心裡卻早就已經有了答案：「知道了老大，這件事就交給我吧。該封口的都會封，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今天不過和往常的每天一樣，是個一覺醒來就有陽光的好日子。」

說完他默默離開。

牆上的掛鐘指向四點，窗外，月明星稀，即將拂曉。

這一整個晚上，從日本到上海，從機場到郊區，上演飆車片、爆炸片、槍支格鬥片；前一刻還在東經140度的婚紗店為新娘挑禮服，后一刻就在漫天火光中如同修羅一般浴火而出。

最終，這個生死交加的夜晚，在這面透明的玻璃面前得到了終結。

在看到喬姑娘醒來的那一刻，似乎塵埃落定，任何攪擾都無法再驚動此時片刻的寧靜了。

「走吧，回去。」

南弘輕輕轉過身，離開了醫院。

裡面的喬遷抬起頭，只看到玻璃外面空空蕩蕩，什麼都不曾逗留。

……

兩個小時后，陽光燦爛。劇組的人早早就被叫醒，開始一天新的工作。

喬遷透過病房的玻璃，看到遠處的人們各司其職，道具組的人清點東西，跑場子的檢查人數，吆喝聲，催促聲，搬道具聲。這些聲音在清晨的陽光里匯成了獨特的風景線，就如同樹影上斑駁的碎影一般。

「看什麼呢。都看得發獃了。」旁邊的邵小凝去樓下打了粥，上來正看到喬遷望著外面的風景，像是入了神。

「看大家拍戲。」她說。

邵小凝：「拍戲有什麼好看的呀！咱們不是每天都看嗎？我最討厭的就是每天起床的這個點了，恨不得能多睡一會兒！今天還是託了你的福，導演組才給我放假！雖然我們才在這個影視城住了兩三天，但我感覺肩膀酸，脖子痛，一抬眼到處是黑壓壓的人，跟流水線似的……」

喬遷笑：「以前我也是這麼覺得的。但今天從窗外看過去，發現原來這一切都這麼生機勃勃。」

「啥？」邵小凝愣了一下。

面前的喬遷在大病初癒，臉色還透著些許蒼白，但回眸過來的眼神卻明亮溫和。

「活著的感覺真好。」她倚在窗戶邊笑了笑，「其實人生哪有過不過去的坎兒啊。」

邵小凝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愣愣把東西給放下了。

今天的喬姐不知為何特別漂亮。她要是男人，肯定對她心動了。

「喬姐，聽說曹芬已經被劇組攆走了，至於去了哪裡，現在誰也不清楚。」邵小凝憤憤不平，「她平常小打小鬧，大家一般也就忍她了，進來的新人也沒少被她欺負，其實私下大家都對她意見挺大。這一次，終於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了！」

「她離開了？」喬遷問。

「她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到這個位置，當然不肯走了，導演組就嘆氣說，能走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讓她趕緊見好就收。」邵小凝看了眼在片場中的人，「今天早上消息已經出來了，也有些人不了解內幕，真以為是曹芬主動辭的職。她一走，這個位置就空缺下來。」

「是么？」

「大助理中有一個叫彭蕾的，最有可能成為頂替曹芬的人選。而她被提拔后，大助理的位置就空下來，」邵小凝的語氣中透著些許興奮，偷偷湊近喬遷，「喬姐，你趕緊好好養病。我聽導演組的意思，好像有意提你做大助理呢。」

「我？」喬遷蹙眉，「我第一次跟組。」

「但你很有實力啊，」邵小凝立刻介面，「大家現在都在私下議論，你進組後人緣好，又有操刀的能力。之前曹芬的打壓大家也都看在眼裡了，你接手，簡直是眾望所歸。」

喬遷沒有繼續再糾結這個問題，只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事。

「對了，是誰救的我？」她轉過身問。

「你還不知道么？」邵小凝驚呼，「當然是男二少爺啊！他可是連夜航班趕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