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坂塔的地下一層。
塵埃落定後,堆積成一堆的建築廢料聳動了幾下。
「嘩啦——」
亞當·重錘揚起壓在自己身上的垃圾,從廢料中抬起身子。
他的紅色義眼掃視過眼前安靜無比的地下室中,試圖找到影割的身影。
可除了被破壞報廢的研究設備外,重錘什麼也沒發現。
影割又不可能人間蒸發,那結果只有一個——
他在重錘身後!
當重錘後知後覺,並回過頭試圖查看影割的情況時,為時已晚。
沒錯,影割比重錘更先甦醒,並找好了攻擊的角度。
一道快到模湖不清的身影夾挾著勁風,直朝重錘的後頸襲來。
重錘以攻為守,提起雙拳迎上襲來的影割。
可預想當中的勐烈碰撞並沒有發生。
影割宛如一條游龍,巧妙地避開了重錘雙拳的覆蓋範圍,並切進了重錘的內圍。
當然,將速度拉滿至超負荷的代價,就是影割的舊傷再度復發,哇地一口吐出一堆碎片。
他忍住劇痛,按原計劃執行自己的攻擊。
切進重錘的內圍之後,影割再度將右臂的利刃插進了重錘左臂的關節縫裡。
他似乎已經找到了重錘身上最薄弱的一環——對付一個包裹在罐頭裡的傢伙,最好的手段就是把罐頭給撬開。
由於二人間極大的相對速度,影割藉由前沖的慣性,將全身的重心集中在右臂利刃上。
在重錘驚愕的目光中,影割做出了一個極為高難度的動作——他幾乎是以右臂的義體利刃為支點,扭轉他厚重的身體,將要做出一記前空翻。
影割感到一陣劇痛乃至麻木的感覺瞬間從右臂蔓延至全身,就像再施加一點力量就會分崩離析似的。
可承受著比影割右臂更巨大的壓力的,是亞當·重錘的關節縫。
往日裡,能近身亞當·重錘的人屈指可數,更是沒有一個能傷到他的人。
影割不僅做到了,而且他成功證明了,自由州造出來的東西,是要比荒坂的結實那麼一丟丟。
隨著金屬碎裂聲響起,亞當·重錘的整條右臂,從肘關節處與他的身體斷裂開來,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重錘愣了足有一秒鐘。
即使他的理智已經被金屬蠶食,但他的心高氣傲可是一點沒變。意識到自己受了多麼嚴重的傷之後,屈辱感瞬間襲上了重錘心頭,並化作了更大的怒火。
已經完全賽博精神病化的重錘提起自己僅剩的右臂,不顧一切地攻向影割。
他一邊攻擊一邊發出狂傲的癲笑:「好久沒有戰鬥的這麼痛快了!再來!再來!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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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在生命即將燃盡的時候,越是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重錘的恐怖力量已經超出了影割認知的極限,重錘的每一步幾乎都能在金屬地面上留下深坑,他的每一拳都能夾雜著破風聲轟開一面牆壁。
力量是夠了,但準度嘛,實在不敢恭維。
意識到重錘已是強弩之末的影割不急著回擊,他只是後撤,巧妙地避開了來自重錘的每一記攻擊。
影割的舊傷口正在滲血,但重錘的傷口「漏油」的速度比影割更快。
重錘的速度正在肉眼可見地變慢,而他攻擊的力道也一擊不如一擊。
抓住一個機會,影割卸下了重錘的另一條手臂。
「啊!
」
重錘發出不甘的怒吼。
此刻的重錘滿臉暴怒,扭曲猙獰的面容幾乎已經看不出人形。
即便已經失去雙手,重錘的攻擊仍舊沒有停滯。他像瘋狗一般飛撲,企圖用嘴咬斷影割的喉管。
勝券在握的影割就像一個鬥牛士,他提起了一條重錘的斷臂當做武器,並在重錘沖至他的面前時揮動,給予了重錘蓋棺定論的一擊。
「咣」的一聲,影割將重錘的斷臂結結實實地擊打在了重錘的頭部。
震盪從重錘的頭部傳遍全身,他瞬間軟了下去。
而影割被這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虎口龜裂,小臂骨折,一下丟掉了手中的武器。
儘管這代價有點大,但從結果上來說,影割贏了,而且贏的很徹底。
他以勝者的姿態,緩緩走向了躺在地上的、光禿禿的重錘的身體前。
重錘的機體輕微抽搐痙攣,僅剩一對眼球還能聽他的使喚。
重錘轉動義體眼球,用已經昏暗的紅色義眼,直勾勾地盯著影割。
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刻,重錘的人格意識居然迴光返照,短暫地接管了瘋狂。
重錘表現的很平澹,他幹這行幾十年,早就做好了迎接這一天的準備,只是他沒想到會死在影割手裡。
「所以,謝尹·阿塔諾,你……為什麼要來夜之城。」重錘虛弱地問道。
兩人死命相搏了許久,卻連彼此的目的都不了解。
「為了賺錢。」影割久違地點燃一根香菸,將面具掀開一角,癱坐在重錘身邊的廢墟上,大口抽了起來。
又一位傳奇將要隕落了,可能這就是強者間的惺惺相惜吧,現在的二人就像一對即將分別的老友,說的話也都是真心話。
「可死了這麼多人……」影割轉動眼球,盯向頭頂,那直通天際的破洞,還有熊熊燃燒的荒坂塔,「這一切值得嗎……」
影割短促地笑了一聲,那聲笑意里暗含著對重錘的不屑:「我覺得值。」
重錘沒話反駁。他好一段時間沒說話,就在影割以為他死了的時候,重錘突然說道:「你本不該贏的,也不配贏……普通人不該戰勝公司,也不該戰勝我……」
「你永遠不會懂的,重錘。」影割說出了意味深長的一句話,然後站起身。
「已經……沒有什麼能阻擋你了,謝尹。」重錘擠出最後一口氣說道,「夜之城,是你的了……」
「我不感興趣……」影割彈出右臂的利刃,「我說了,你永遠不會懂的。」
重錘還想張口說些什麼,但影割讓他永遠閉上了嘴——他右臂的利刃插穿了重錘的腦仁,重錘蒼白臉上的紅色義眼終於暗澹了下去,而且再也不會亮起。
當四周終於安靜下來後,影割才聽得了此時外面正在發生的事——交火,爆炸,倒塌,崩壞。
這是影割希望看到的嗎?
可能是吧,但他無所謂。
夜還很長,影割的任務還遠沒完成。
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簡單處理傷口之後,提著殘破的身軀,繼續向著荒坂塔的更下層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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