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三管免疫抑制劑注射進了影割的肱三頭肌。

  他拔下空的針管，丟進了垃圾桶。

  捋下袖子，黑色貼身內襯遮住了針孔密布的健壯胳膊。

  手邊的收音機正處在《新聞54台》的頻道，播放著一起突發的賽博精神病案件：

  「赤木街突發一起賽博精神病案件，已造成十人死亡三人受傷，其中包括一名警察，暴恐機動隊宣布介入。警方已經封鎖了赤木街方圓一公里內的街區，在此告知市民朋友們，如有需要經過赤木街的出行計劃，請及時更改路線，以免捲入不必要的麻煩……」

  賽博精神病的襲擊每天都在發生，不止是在夜之城，在整個世界都是這樣。

  影割對賽博精神病已經司空見慣，而且長年累月對付賽博精神病的經驗積累下來，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專家」了。

  西塞羅進入了影割的房間內，看見了他坐在床邊，略感驚訝：「現在才六點，老大。您只睡了五個小時，這沒法滿足您的肌體的消耗需求。」

  「可我不困。」影割說。

  西塞羅神色複雜地掃了一眼散亂在地上的胺苯唑注射器：「大量使用神經刺激性藥物，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害的。」

  「我這二十多年不都這麼過來了麼。」影割不以為意。

  凌晨兩點躺到的床上，而且已經坐了一個小時，準確來說，一天的休息時間只有三個鐘頭，影割心想。

  「那我去搞早點了，老大。」西塞羅說，「正法承太郎死了，綺薇回去了自己家。」

  影割擺了擺手，示意西塞羅快去快回。

  西塞羅剛走出一步，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轉身乾笑了一聲：「那你可得注意點身體了，老大。畢竟，你得活著，我才有錢拿。」

  影割向後靠在沙發座椅上，雙臂展開搭在沙發頂端，活像個在拳擊台角落休息的拳擊手。

  他努了努下巴，示意西塞羅可以走了，順便把門關上。

  之所以醒的這麼早，還在這兒坐了一個小時，是因為影割有心事。

  自打昨晚殺死正法承太郎和他的一整個黑超夢商業鏈之後，影割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夜之城裡該死的人太多了，他一個人分身乏術，根本殺不完。

  或許獨狼在夜之城外的世界裡可以活的很滋潤，但在夜之城內，獨狼面臨的各方面的壓力都絕非常人可以承受的。

  為此，他可能需要組建一個團隊。

  就讓自己來當隊長。

  他側過頭，看著熟睡中的奧莉安娜。

  即使隔了一晚，影割仍是不敢相信「死人復生」這種只會出現在故事書里的事發生在了自己面前，而其原因僅僅是因為一個AI。他看向奧莉安娜的眼神中依舊帶著「見鬼」。

  而且每每想到這個溫婉的少女跟之前那個三層樓高的怪物是同一個傢伙，影割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熟睡的少女用被單遮住了私密部位，雙手枕在側臉下，平穩的呼吸很是恬靜。

  奧莉安娜已經被自己連蒙帶騙地、死心塌地地跟著自己了，影割心想，如果組建一個團隊，奧莉安娜可以擔任一名優秀的黑客，同時可以擔任自己的第三隻眼睛。

  而西塞羅——影割心中浮現出了那道蜷縮在罩袍之下的佝僂身影、說話像含著滿嘴沙子的傢伙。他不僅是一位合格的醫生，也可以在危及的情況下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更重要的是，他對自己很忠誠。

  團隊的結構已經在影割心中初具雛形。

  還有重要的一點，當影割外出完成公司的任務時，團隊的成員也可以陪著露西，保證她的安全。

  奧莉安娜好像睡醒了，她伸了個長懶腰，舒展著修長的四肢，然後惺忪地坐了起來。

  「新身體適應的怎麼樣？」影割問。

  「哈啊……舒服多了。昨天那會兒，全身的每個地方都在疼。」奧莉安娜扭了扭腰，說道。

  「所以你到底是怎麼從網絡中鑽到人的屍體裡，還讓她復活的？」

  奧莉安娜可愛地忽閃著眼睛，回憶道：「就，呼啦，我燒了起來，然後，噼啪！面前出現了一條通道，然後，呃，就醒過來咯。」

  「擬聲詞學的真像……」影割被她故作認真的樣子逗得有點想笑。

  突然，又有人給影割打來了電話。

  署名是一個陌生號碼，影割本以為來電者會是某個仰慕他的中間人。

  但結果，是影割這輩子都不敢想的事情。

  接通電話，影割等待著那邊的動靜。

  「請問，是，影割先生嗎？」電話那頭的聲音慢且洪亮，端著一副官腔。

  影割愣了一下，對方的聲音讓他下意識地聯想到了那種大腹便便油光滿面的政客。

  一個政客怎麼會屈身主動聯繫一位傭兵呢？

  「你是哪位？」影割想了下，回道。

  他轉向奧莉安娜，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奧莉安娜立刻心領神會地點頭。

  「我是，夜之城的市長，盧修斯·萊恩。」

  影割嚇得差點一個趔趄。

  盧修斯·萊恩這個名號相當響亮，他能維持著夜之城在新美利堅和自由州之間保持絕對中立，在夾縫中生存壯大，他是有著屬於自己獨特的雷霆手段的。而且在統一戰爭期間，盧修斯率領夜之城的武裝抵抗軍用科技帶領的新美利堅的入侵，至今仍是一段佳話。

  可以說，如果在影割心中舉行一個「最不討厭的公眾人物」的排名，盧修斯·萊恩能穩坐前三把交椅。

  「市長先生？」出於敬意，影割在稱呼後面都會加上「先生」二字，上一個被他這麼叫的，還是他的金主風先生。

  能得到影割的承認，已經說明這個人的含金量了。

  「很抱歉冒昧的打擾您了，影割先生。」盧修斯不緊不慢道，「雖然不知道您什麼時候來到的夜之城，但您最近的出彩表現，已經引起了所有城市服務者的關注。我們十分敬佩您的勇氣，欣賞您的實力，所以，如果方便的話，煩請您賞光，來市政中心一趟，我想和您一起，完成一場公益節目的錄製。」

  「果然是因為入職康陶的緣故，我的個人信息都泄露出去了嗎……」影割心道，「好的方面，從他第一句『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來的夜之城』這一條來看，我在邊境檢查站的作案，已經完全扯不到我身上了。」

  他的腦子繼續飛快運轉：「反之，如果我那場作案被發現了，盧修斯約我是為了把我做掉的話，是不可能選擇市政中心為會面地點的——電視轉播已經體現出了我的實力，他完全沒必要讓我在市政心中製造破壞。」

  念及於此，影割回道：「我們什麼時候見面，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