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管理有序的營地,在今日被大鬧一場後已然是一片狼藉。
飛逸吩咐自己的部下,在天黑之前將此地恢復原貌。
那些本以為可以重獲自由的婦妖又被抓了回去,這一次它們並未被好生照看著,而是全部被封鎖在了一間陰冷潮濕的庫房。
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
小久和戚戚躲在角落裡,縮成一團緊緊相依。
「小久!」這是小緣的聲音,她知曉她的妹妹也一定在此處,自被關進來就一直尋找小久的身影。
戚戚的臉色看上去更健康一些,它的精神頭比小久要好,聽到聲音後即刻抬頭看去,左右環視一周也沒瞧見是誰張嘴喊的。
小久靠在戚戚的肩膀上,有氣無力的說道:「戚戚,我好像聽到了阿姐的聲音……」
戚戚眯著眼睛,仔細尋找著小緣的身影,終於在這間灰暗無光的庫房中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形。「小緣!我們在這兒!」
小緣在瞧見它們兩個後,頓時心安,擠過妖群走到這邊來。
見到許久未見的自家阿妹情緒難免激動,蹲下身去慰問一番,「小久,你近來可好?」
小久慢慢睜開了那雙極其沉重的眼皮,視線一點一點的變得清晰起來,在看到阿姐的那一瞬喜上眉梢,但因為體力尚缺,實在動彈不得。
「阿姐……我好想你……」小久打心底里開心,若有唯一不甘那便是再與阿姐重逢竟是在這陰冷之地。
小緣察覺到小久的異常,抬起手臂撫了撫它的額頭,滾燙的要命。「怎麼發燒了?」
戚戚委屈的哭了起來,「還不是那些空妖!它們強行將我們拉拽回來,小久不從,便將她丟入冷池子裡,一來二去的自然就發燒了!」
小緣雖與它們兩個同歲,但無論是談吐還是做事風格都不像是這個年歲該有的樣子。「你們等著。」
小緣又擠進妖群,艱難的來到了庫房大門前,門邊上有一扇通氣的窗戶。摸著黑走到這邊去,用力的戳破了那層窗戶紙,整個窗戶不大,若想擠出一個身體那斷然是不現實的,所以只能通過特殊手段向外界發起求救了。
小緣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極其頹靡的婦妖們,一個個挺著肚子不言語。
這氛圍實在壓抑的很,它即刻從口袋中取出一根哨子。這是從寡院出來後,孟小潔送給它的,此哨是他們團隊互相聯繫用的。
孟小潔承諾它,只要她聽到哨響無論她身在何處定會前來相救。
反覆確認門外無妖物看守後,小緣吹響了哨子。
幾千米開外的孟小潔正坐在院子中與其餘幾位同伴沉重的交談著。
夕陽西下,彎月當空,繁星相伴。
伴隨著夜色降臨,院子中的氣氛更沉重了。
「不知道阿諾怎麼樣了……」完顏若錦一直盯著後院的方向目不轉睛。
趙婷婷嘆了口氣,趴在桌面上,垂著雙眸感慨道:「換做任何人都無法接受自己是妖物這件事吧……更何況阿諾還是個一心想要殺惡妖的獵妖師。」
孟小潔也跟著嘆了口氣,除了沉默什麼也做不了。
邵煜和鄒斛也時不時的看向後院的位置,尉遲誠都去了這麼久還未歸來,他們在等待中變得逐漸焦躁。
「等一下……」趙圍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音,「你們聽……」他慢慢站起身,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站在大門口好似聽的更清楚一些。
「怎麼了?」鄒斛總覺得這小子傻不拉幾的。
「是我們哨子的聲音!」趙圍第一時間判斷出來聲音來自於哪兒。
「哨子?」邵煜微微皺起眉頭,沒理解他的意思。
疑惑還未得到解釋,就聽到了飄飄的聲音,它本是一陣風而來,落地時自然化為人形。
「不好了!!」飄飄立定好後才將自己所見到的情況全盤托出,「那些婦妖並未逃走,而是被囚禁起來了!它們現在都被關在一間庫房中,陰冷無光的!」
孟小潔恍然大悟,迅速判斷出那哨音是從小緣那裡傳來的,緊張的站起身,「看來小緣是遇到危險了!」這話是看著完顏若錦說的。
完顏若錦毫無遲疑的拿起雙刀,猛的站起身來,「我們現在就去救它們!」
「等等!」
田之諾終於從後花園走了出來,她身後跟著一個表情和動作都極其不自然的尉遲誠。
「阿諾!」完顏若錦隨後就把手中的刀扔到一邊去,小跑上前,將她摟進懷裡,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腦袋。「別想那麼多……別為難自己,你還有我們呢……」
田之諾在感受到來自完顏若錦的溫暖後,抿唇笑著,「我沒事啦,放心吧……」
完顏若錦將她又從懷裡撈出來,近距離瞧著,那丫頭的雙眸腫的跟個核桃似的,不說也知道一定是哭了很久。
「真沒事?」
田之諾肯定的點了點腦袋,「我發誓!」轉眼又看向他們幾個,「你們方才說那些婦妖並未逃走?」
飄飄在看到主人後,安心了不少,「對,我親眼所見。」
田之諾早就料想到了這個結果,本以為此局無解,可現在不同了,尉遲澤來了,他就是唯一能夠扭轉局面的人。
「你們先別衝動,那些婦妖雖被關了起來,但絕對不會有危險,畢竟它們大多肚子裡還懷著小妖,飛逸不敢如何。」田之諾的思緒一直很清晰。
「你的意思是不救?」孟小潔皺起了眉頭。
田之諾搖搖頭,繞過完顏若錦向前走了一步,「當然要救,只不過不是現在。今日一戰,我們已經見識到了飛逸的厲害,如若再衝動,定還會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所以我們只能一步一步的來……」
「你又有計劃了?」趙婷婷露出崇拜的神情,她承認田之諾是個厲害的女子。
田之諾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盤算。
……
深夜之時,田之諾獨自一人去到了尉遲澤所在的書房,屋內亮著燭光,她知道這位前輩定是睡不著的。
輕輕敲著門,「前輩,是我,田之諾。我睡不著,想和您聊一聊。」
尉遲澤知道她一定會來,只不過在時間上比他預料的要晚一些。
「進來吧。」
田之諾在聽到聲音後才推門而進,一進去就看到尉遲澤隻身坐在書桌前挑燈夜讀。
將門輕輕關上,大致將屋內的陳設看了一遍才走向尉遲澤。
「坐吧。」尉遲澤開了口。
田之諾乖巧的落座,看到尉遲澤似乎正在看有關機關術的書,心中生了幾分好奇,「前輩,向您如此精通機關術的天才也需要看別人著作的書來提升自己嗎?」
尉遲澤苦笑道,將那本書合上,隨之遞給田之諾,道:「我確實不怎麼喜歡看書,之所以喜歡機關術就是因為這東西只管動手嘗試就行,理論知識並非重中之重。」
田之諾下意識地接過了那本薄厚適中的書,大致翻了幾頁,那上面的文字以及圖畫描繪的都極其精妙,細緻入微。
「可覺得熟悉?」尉遲澤問道。
田之諾又快速翻了幾頁,上面的圖畫和筆記都十分熟悉。「這是……我阿娘的筆記!」
尉遲澤欣慰的點了點頭,「看來你阿娘留給你的日記你是看了許多遍啊~沒錯,這就是你阿娘的筆記。」
田之諾激動的將每一個字眼又仔細看了一遍,「這是什麼時候寫的?」
尉遲澤抿了抿唇,淡然道:「懷胎十月,她整日腰酸背痛,日日急躁難眠。因為腹中的你,所以她只能將射箭的事擱淺,但又害怕長時間不練習變得生疏,所以就日日總結,將每一個動作和精準角度都用這種方式記錄下來,反覆去看。」、
田之諾從頭看到尾,總覺得這些招式和動作在哪裡見過,在腦海中翻騰一陣之後,終於想起了一個人,「阿誠!這些動作與阿誠的射箭習慣一模一樣!」
尉遲澤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丫頭果然和她的阿娘一樣聰慧。
「沒錯,這些記錄著射箭技巧的書,我都留下了,總覺得她的技法應該被後人流傳下去,而你遠在蓬蒼,我又無法教你,索性就將這些放在了阿誠的身上。最令我驚嘆的是,那孩子還真是有射箭的天賦。」
尉遲澤每每想到此處就覺得緣分妙不可言,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他所作的一切也不過都是為了順應天命罷了。
田之諾終於抬起了頭,「所以您不會是故意讓阿誠與我相遇吧?讓他保護我?」田之諾猜了個差不多。
「這個……」尉遲澤有些心虛,「你還是不要太聰明的好……」
田之諾看他那副有些奇怪的表情,突然冒出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等一下!您不會是想讓阿誠與我日久生情,來彌補你與我阿娘的悲慘結局的遺憾吧?」
尉遲澤躲閃了她的目光,「呃……」
「哇!還好我阿娘當年沒有選擇您,不然還不得被您算計死!」田之諾突然慶幸。
這話尉遲澤就不樂意聽了,頓時反駁道:「你這孩子可不要亂講話!再說了,我們阿誠難道不好嗎?我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敢說你沒動心?」
田之諾抿了抿唇,將那本書合上後坦然的回答道:「阿誠確實很好,待我也真誠……好吧,我承認你的計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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