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米娜修女看了看萊昂,萊昂也恰巧從房門處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與對方對視在了一起。
達米娜修女的眼中帶著些許的好奇,以及些許的笑意。
「怎麼了,剛才在門口猶豫什麼呢?怎麼不進來?」
萊昂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胡亂扯了個理由,
「咳咳,那什麼,本來是準備直接推門進來的,但是突然想到…突然想到曾經在升格儀式的時候弄的您那麼狼狽,就有些不好意思……」
達米娜修女的臉一黑,對著萊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就因為這件事?我覺得你完全沒有必要在那裡猶豫,因為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沒有什麼好值得放在心上的。」
萊昂乾笑了兩聲,
「多謝您,達米娜修女。您高貴的品格令我汗顏,是我太鑽牛角尖了。」
又客套了兩句,萊昂瞅准談話的間隙,這才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
「我這次回來,除了任務上的事情以外,主要還想看看老摩根的狀況。」萊昂看著達米娜修女說道,「他現在…好點了嗎?」
談到與病人有關的話題,達米娜修女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一些。
「那要看你怎麼定義這所謂的好與壞。」
萊昂微微的偏了偏頭,表現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達米娜修女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隨即拉開身旁的抽屜,在裡面翻找起來。她一邊快速的翻找著,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
「如果你對於好一些的定義是他已經完全清醒,並且恢復自己的自主意識,那麼很遺憾,我只能跟你說聲抱歉;但如果你問的是他的狀況有沒有變得穩定一點,那麼結果是肯定的。」
一邊說著,他似乎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伸手從抽屜中拽出了一本病例。
萊昂頓時明白了達米娜修女的意思,
「所以…寶寶跟現在的狀態穩定了很多,但是依舊沒有醒來是嗎?」
達米娜修女點了點頭。她將手中的病例本放在了桌面上,隨後將其打開翻到了其中的一頁。
「是的。老摩根他現在的狀態已經趨於穩定,至少這幾天以來並沒有發生並沒有發生什麼再次波動的狀況。精神狀態雖然總體還算平穩,但是他依舊沒有醒過來……」
達米娜修女的手指逐字逐句的指著病曆本上的字跡,眉頭稍稍地蹙了起來。
從萊昂的角度看過去,雖然看不太清楚病曆本上寫的都是些什麼,但是他卻看到了諸如「狀態穩定」、「持續昏迷」等幾個字眼,基本上就如達米娜修女所說的一致。
「唔…」
萊昂稍稍放心了一些。他又思索了一下,開口道:
「所以我們如果想要改善他的狀態的話,還是需要儘快找到始作俑者?」
「基本上就是這樣了。」達米娜修女點了點頭,再次仔細的看了看老摩根的病例,然後將其合了起來。
「我們不知道在老摩根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他的身上完全沒有任何被施術的痕跡。所以我推測這可能是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術式——也許是詛咒——所以找到施術者是最簡單直接的解決辦法。」
萊昂低垂下頭,思考了一會兒,最後才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那我現在能夠去看望他一下嗎?」
他抬起頭,看向對面的達米娜修女問道。
「當然,為什麼不能呢。」
達米娜修女笑了笑,
「他的狀態已經穩定,和他多說說話也好。凡人之中處於昏迷狀態的病人也有可能會被親友的呼喚所喚醒,說不定,同樣的事情也會發生在老摩根身上呢。」
……
法斯汀城中,某不知名的陰暗巷子裡。
說是陰暗的巷子,其實也並沒有多麼陰暗。與之相反,剛剛驅散了濃霧的陽光正從近乎於頭頂的位置照射下來,讓這一處幾條巷道交叉的空地上滿是溫暖之意。
這是一處被密集的建築物所圈起來的隱秘地點,很少有人願意走到這麼深入的地方,就算是那些流浪者也一樣。
偶爾有人靠近,會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而遠離,亦或是奇異的徹底消失不見。
在空地的中心,屹立著一座並不算大的二層小樓。他看上去就是用木材簡單堆砌而形成的,沒有院落,首層占地面積大約只有三十個平方,與周邊的一些建築物對比算得上是頗為小巧。
而此刻,這有一個人屹立在小樓的門口,一動不動的如同雕塑一般。
他的身上掛滿了露珠,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種潮濕的味道,顯然是不知道在這濃郁的晨霧之中站了多久。此時陽光乍現,點點滴滴的露水,在他身上泛著晶瑩的光,看上去居然具有一種美感。
「吱嘎——」
小樓的房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推開,一個看上去年紀不算太大的人影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的面相看上去大約也就二十七八歲,但是兩鬢的頭髮卻呈現出一種斑駁的色彩,與其他位置的金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張臉如同刀削斧鑿一般,但卻在眼角以及嘴角處帶著一些細微的皺紋。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被人忽略。
他全身籠罩在寬大的黑袍之中,黑袍的材質十分特殊,看上去油光水滑的,在他行走之間一陣陣的水波蕩漾。
原本在門口屹立著的人影此時突然跪伏了下去,深深的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中年人抬頭看了看天空,隨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的胸腔極度擴張,一時間連那些已經稀薄的霧氣似乎都出現了明顯的流動狀態,進階被他吸入了體內。
片刻之後,成年人張開了嘴巴,吐出了一條白氣翻滾的長龍。
強大的氣流甚至在他嘴邊形成了明顯的嘯音,令人不禁為之側目。
當然,跪在地上的那個人影除外,他連動都沒有動彈一下。
中年人的嘴角微微翹了翹,看上去顯然心情不錯。
他轉過頭,看向身邊那個跪下的人影,
「法斯德,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他淡淡的說道,語氣聽上去溫和而富有磁性,極具有感染力。
「主教大人…他們失敗了。」
霎時間,原本因為太陽而逐漸回升的溫度似乎驟然間又降了下來。
中年人嘴角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他的臉上變得面無表情,目光已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平靜。
但周圍的環境卻突然變得像是冰窖一般,甚至有絲絲縷縷的白霜開始在小樓以及地面上攀附。
一瞬間,原本蹲伏在地上,紋絲不動的法斯德,如同被閃電擊中一般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內心之中升騰起了無限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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