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露出了十分明顯的愕然表情。

  原來老讓頭並不是覺得拯救凱薩琳這件事情會讓他很為難，而是在為了凱薩琳的安危而擔憂。

  但是…

  「為什麼…？為什麼成為了超凡者之後會…會那麼危險…」

  艾希的眼中閃爍著迷茫的光彩，嘴巴微微張開，輕聲的喃喃著說道。

  讓·肯塔基嘆了一口氣，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麼不太美好的回憶。

  「超凡者…聽上去，這似乎是一個讓人心生無限嚮往的詞彙。成為超凡者，脫離普通人的行列，作為凡之上，我們可以完成很多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世間的萬物都存在正反的兩面，就如同太陽和月亮、有白天一定會有黑暗一樣。」

  讓·肯塔基抬起頭，盯著艾希的眼睛說道。

  「那是一種不屬於人類的力量，是來自於諸神的饋贈，但也變相的可以認為是一種詛咒。」

  「肉體凡胎的人類想要掌握遠超自己所能掌控的力量，那麼就一定要付出些什麼。」

  讓·肯塔基的話語輕緩，如同家中的長者正在對你娓娓道來一段隱秘的故事，但他那沙啞的嗓音配合著嚴肅的表情，卻是分外的擲地有聲。

  艾希不由得被對方的神情所感染，表情也漸漸變得投入，以及凝重了起來。

  讓·肯塔基則是繼續說道，

  「你應該還記得我之前所提到過的兩個詞彙：純淨靈性，以及墮落根性。」

  「這兩種詞彙所描述的是普遍存在於超凡者體內的兩種能量。他們共同構成了超凡者力量的來源，以這兩種能量為依託，超凡者們便可以發揮出各種奇異的能力、施展神禱、應用符文等等。但…這兩種能量也恰好就是超凡者狀態不穩定的來源。」

  讓·肯塔基的目光轉向了身邊的火堆，他似是無意的伸出了一隻手，虛握著放在離火堆不遠的位置，似乎是在感受著那溫暖的氣息。

  「純淨靈性和墮落根性在總體上維持著某種平衡。在這種平衡狀態不被打破的時候，超凡者就是穩定的、強大的，能夠自我約束的。但這兩種能量並不是恆定不變，它們會隨著超凡者本身的情緒、狀態以及各種各樣因素的影響而產生變化。」

  「輕微的波動無傷大雅，如果波動過於劇烈，打破了那種微妙的平衡……」

  讓·肯塔基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地將手更靠近了火堆一些。

  原本溫暖的感覺開始慢慢變得有些刺痛。炙熱的溫度就像是席捲荒原的炙熱風暴，一陣一陣的掠過讓·肯塔基手上的皮膚。那些寒毛就如同是荒原之上的樹木，在這炙熱風暴的席捲之下，開始慢慢變得捲曲、焦糊、碎裂。

  艾希甚至聞到了一股被熱氣推送過來的難聞氣味，那是毛髮被超出他們承受上限的熱量所制烤時發出的味道。

  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一時間呆立在了當場，甚至都忘記了去制止讓·肯塔基這種近乎於自殘的行為。

  讓·肯塔基這臉上確實看不出什麼表情，平淡的如同那不是自己的手一樣。

  「一旦平衡被打破，超凡者體內的能量便會開始暴動起來。這種暴動是很難被控制的。他們就像是在密閉容器內沸騰的水一樣，最終的結果就是那容器會炸裂開來。」

  讓·肯塔基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那上面甚至正在冒著裊裊婷婷的煙霧。

  他把手放到面前看了看。手背處一片通紅，所有的汗毛幾乎都已經化為了青煙，消散在了空氣之中，甚至就連皮膚都已經有些許的發黑。

  讓·肯塔基默不作聲地發動了自己的能力，如同岩漿一般的細密裂紋，再次爬滿了他的手掌，而那些燙傷的痕跡則是緩緩的消失不見。

  「但超凡者們畢竟不是什麼簡單的容器，他們面臨著比那更為嚴重的後果。」

  「我之前還曾經對你說過，超凡者體內的兩種能量，一種是來自於神靈的純淨靈性，一種則是來自於深淵的墮落根性。而這來自於深淵的墮落根性，其本質上其實就是深淵幽能。」

  「深淵的意義我和你們解釋不，這裡就不再贅述。而深淵幽能則是存在於那個世界中的充沛能量，所有的深淵生物活動、包括整個世界的架構都離不開那種能量。」

  「所以深淵幽能，很大程度上就能夠代表深淵。」

  「它具有極強的傳播性、感染性、留存性。即使是短暫的接觸都會在身上保留很長的時間。而一旦沾染上深淵幽能，實際上也就等同於是被深淵打上了記號，有很大的可能會吸引來其他的深淵生物，這也就是為什麼，我不建議你們繼續留在凡人的世界裡，過著凡人的生活。」

  讓·肯塔基盯著艾希的眼睛，淡淡的說了一句，

  「從某種程度上講，接觸到幽能的那一刻起，你們就已經回不到凡人的世界了。」

  艾希的雙眼驟然增大，瞳孔劇烈的收縮搖晃了一下。

  「所以…身上本就攜帶著深淵幽能的超凡者們，就等同於每時每刻都與深淵同行在一條道路上。這是一條黑暗的道路，黑暗中有數不盡的可怕存在隨時都想要將你從道路上拉下去，帶進那黑暗的深處，與他們融在一起。」

  「而超凡者身上的純淨靈性，那是來自於神明的力量，如同黑暗中的一盞油燈，會在這條道路上暫時的驅散黑暗。」

  「而一旦油燈的火光開始微弱，微弱到不足以照亮大部分的黑暗時，一些存在黑暗裡的東西就會開始活躍起來。他們會拽住你的衣服和褲腳，不斷的試探著將你向黑暗中拉扯。」

  讓·肯塔基的比喻十分的形象，十分的易懂，艾希最後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所以…成為超凡者之後，就隨時面臨著會墜入黑暗之中的……威脅？」

  艾希喃喃著。

  「不僅僅會墜入其中，」讓·肯塔基搖了搖頭，「你會成為黑暗的一份子，變成一個純粹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