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浪漢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用一把看上去有點年頭的木質勺子在火堆上的鍋中不斷攪拌著。
橘黃色的火舌不間斷的舔舐著那口鐵鍋的鍋底,濃郁的湯汁在鍋中沸騰著,能夠看到其中翻滾的肉塊——似乎是某種魚類——以及類似土豆的食物。那香氣在空氣中瀰漫,讓萊昂的肚子都忍不住開始咕咕的叫了起來。
說起來,現在外面的時間應該已經到了晚上了。
雖然在地下大集會地之中並沒有白天黑夜的區別,但身體的本能反應還是在提醒著他,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流浪漢瞥了一眼萊昂的方向,卻是沒說什麼。他又從身後翻找出了一個罐子,將其打開之後把裡面的某種調料倒出了一些到那把木勺中,最後放進鍋中攪拌了兩下。
他又用木勺盛起了一點湯汁,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嘗了嘗。
「嘖嘖…」
流浪漢砸吧了兩下嘴巴,眉頭皺了一下,隨後又取出幾種不同的調料分批次加了進去,並且再次嘗試味道。
那樣子看起來與他的外表極為的不符,光看那動作似乎他根本不是什麼流浪漢,而是酒店之中的大廚一般。
你很難想像一個外表這麼粗獷的人,居然會做飯的時候表現出這麼細膩的一面。
對方一直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而萊昂也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樣繼續開口,所以整個場面突然有些冷了下來。
溫暖的火焰驅散了周圍的潮氣,令萊昂整個人都稍稍的放鬆了一些。
他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這裡是一處夾在兩棟房屋以及涵井壁中間所形成的死胡同。寬度大概在三米左右,說不上寬敞卻也足夠兩人加這一堆篝火一同身處其中。
或許是因為常年生火的原因,這塊地方相對比較乾燥,附近的牆面上看不到什麼苔蘚的痕跡,反而多少有些被柴火燻黑。
也不知道這兩棟建築是做什麼用的,這個謹慎的傢伙天天在這生火造飯,就不怕引起別人的關注嗎。
似乎是注意到了萊昂的動作,對面那流浪漢抬眼看了前者一眼,隨後又將眼皮垂下,淡淡的開口說道:
「這附近都是一些廢棄的建築,許多年不曾有人來過了。」
萊昂這才將目光轉回到對方的身上,直直的看著他,似乎是在等待對方的下文。
流浪漢卻再次一言不發了起來。他只是在用心的試弄著面前的那鍋濃湯。
片刻過後,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隨後又回過身去在一堆雜物中翻找了一下,拿出了兩隻破了口的瓷碗。
他端著碗,用那一柄木勺從鍋中舀出了兩碗濃湯,隨後遞給了萊昂一碗。
萊昂看著眼前的碗愣了一下,隨後又抬頭看了一眼對方。
那流浪漢什麼都沒有說,就只是那樣維持著端碗的動作,淡淡的看著萊昂。
「給我的?」
萊昂有些遲疑的說道,隨後緩緩的伸出手將那碗湯接了下來。
「謝謝。」
那最終還是決定和對方道聲謝。
流浪漢再次瞥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端起自己的那碗湯,用嘴吹了吹,便開始稀里糊塗的喝了起來。
萊昂雙手捧著溫熱的湯碗,感受著其中傳遞出來的那種滾燙的溫度,最後將鼻子湊過去聞了聞。
味道很香,那是一種魚肉混雜著薯類,加入少許幾種香料之後熬煮出來的。
嫩白的魚肉從湯中顯露出來,夾雜著幾塊老公十分粗獷的塊狀薯類,說是魚湯,倒不如說像是亂燉。
香料的味道聞起來稍許有些重,想來對方應該是沒有什麼條件來精心的剖洗醃製那些魚肉,或許是為了壓制魚肉的腥味,所以才放入了那些香料。
總之,這碗湯不論是從賣相還是氣味來說,都還算是說得過去。
當然是僅僅對於萊昂這種平日裡對吃食不怎麼講究的人來說。
如果這碗湯被擺在薩倫娜面前,估計她可能會皺著眉頭說一句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當然,如果沒的選擇,她還是會喝的。
手中沒有勺子,萊昂只好輕輕的吹了吹表面的湯水,隨後呷了一口。
入口的味道有些複雜,先是魚油和些許被煮化的薯類的味道,緊隨其後則是香料和調料的混合,最後稍稍有些腥味和甜味傳來。
簡簡單單的一碗魚湯竟然還能分出個前中後調,不多不說,這流浪漢還真是個人才。
而萊昂沒有看到的是,就在他喝下那口湯的一瞬間,坐在他對面的流浪漢就是突然抬眼看了他一眼,隨後那眼中閃過了一抹欣慰。
「芬里爾。」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萊昂愣了一下,隨後他才將埋在湯碗中的腦袋抬了起來,看向對面的流浪漢,
「什麼?」
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芬里爾。這是我的名字。」
流浪漢再次重複了一遍。
芬里爾…萊昂在腦海中快速的過了一遍,他確信自己並沒有聽說過與之有關或者類似的名字。
「萊昂,萊昂·柯林頓。」
他回了一句。
芬里爾點了點頭,隨手往火堆中添了兩根新柴。
我光頓時又旺盛了幾分,在外界和體內雙重暖流的作用下,萊昂只感覺自己整個人的精神好像都舒緩了下來。
「我們大概十二年前就認識。」他突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萊昂反應了半天才突然明白過來,對方這是在回答自己最開始的問題。
「你曾經也是…」
他好奇的問道…
芬里爾看了一眼萊昂,
「巡獵者?不,我並不是。我來自於另外一個組織,一個……已經不存在的組織……」
對方的語氣突然黯淡了下去,但他的這句話卻是讓萊昂心中一跳。
這個芬里爾也是一名超凡者!而且還來自幽影教堂之外的另一個組織!
那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們所信奉的是另外一位神靈?
「哪個組織?」
萊昂下意識的問道。但隨即他突然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這個組織似乎已經不復存在了,那麼自己這樣問是不是有往對方傷口上撒鹽的嫌疑?
正在他籌組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道歉的時候,芬里爾卻是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說道:
「暗夜…我曾經是暗夜騎兵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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