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開始分散開去，有的繼續在大廳之中尋找任何可能存在的線索，有的則是返回地面，查看上方的建築物內是否有什麼遺漏，順便聯繫一下教會內部的善後小組。

  畢竟這麼多屍體，總不能就扔在這，讓他們自行腐爛吧。

  約翰則是徑直的走到了那深溝的邊緣，從側面往祭台的後面看去。

  整個大廳之中最為引人注目的，除了這骨骼祭台以外，就是它後面牆上所繪製的那幅畫。

  說是繪製，其實有些不太貼切。因為這幅畫的繪製方法有些太過於粗獷了。紅色鋪底，白色塗抹出人物，所有的一切都呈現出一種不太規則的筆觸，如果那能夠稱得上是筆觸的話。

  因為那壓根兒就是用手直接蘸滿了抹上去的。每一道痕跡之間互相交錯，期間還露出許多來自牆面原本的顏色，看得出來這作畫的人毫無繪畫天賦，而且缺乏最基本的耐心，整張畫都透露出一種倉促的感覺，塗抹的也並不均勻。

  那上面扎眼的白色似乎來自於某種原本應該保存在人的頭蓋骨之下的物體，此時卻被充當了顏料。

  他大致勾勒出了一個類似於人的形狀，但僅僅只有上半身與人類的姿態相同。

  那似乎是一個女人的上半身。這一點從她的頭髮以及肩膀、胸口、腰部此起彼伏的柔順形狀以及圓潤造型上能夠很清晰的看出來。但自腰部以下，就完全和人類沒有什麼關係了。

  原本應該是雙腿的位置，此時卻是融為了一個整體，用那白色的顏料摸了一個通透，而在末端的位置，卻又像露出地面的樹根一樣，分出了十幾條彎曲的分支。

  看上去有些像是觸手，或者別的什麼類似的東西。

  約翰細細的打量著這幅畫。他不得不承認，雖然這個人作畫的時候不知道是出於心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整個畫面看上去十分的粗糙欠缺打磨，但對於畫面中的這個「女人」確實描繪的相當形象。

  最起碼能讓人一眼就分辨出來這是個女人。

  雖然只有上半身能稱得上與人類相似。

  她，或者說它，呈現出一種雙臂張開的姿勢，像是在對著畫面之外的人尋求擁抱，雖然下半身看上去相當的詭異，但是整幅畫卻能夠讓人感受到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那感覺無法形容，但總體而言是一種十分複雜的感受。摻雜了諸如神聖、偉岸、聖潔、詭異，以及一種親切感。

  是的，約翰也不知道最後這個親切感是從哪兒看出來的，但是偏偏就是從畫上感受到了這種情緒。

  他轉著眼睛仔細的想了想，自家的親戚里不記得有誰長成這副鬼樣子，所以應該是這幅畫本身有些特殊。

  布里茨此時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他有些抗拒站在深坑的邊緣，因為他始終不敢直視裡面堆積的那些屍體。但此時他本身對這幅畫也感到十分的好奇，最終好奇心還是戰勝了恐懼，讓他慢慢的蹭了過來。

  布里茨在約翰的身邊站定，腦袋微微抬起，讓自己視線的餘光忽略掉深溝中的那些屍體，隨後注意力才放在了那幅畫上。

  這一看，布里茨也是十分明顯的愣了一下，顯然這東西也有些超出了他的認知。

  「這…這畫的是個什麼東西？」布里茨張了張嘴，有些斷斷續續的說道。也不知道他只是因為驚訝而自言自語，還是在問身邊的約翰。

  約翰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然後突然反應過來布里茨可能看不見自己的動作，所以又張嘴說道：

  「我也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東西。你有什麼想法嗎？」

  布里茨連忙搖了搖頭，將視線從那幅畫上收了回來，看向約翰，

  「當然沒有，簡直就是生平僅見！這東西的形象這麼特殊，如果見過的話，我一定能夠記住。」

  約翰點了點頭，這也是他心中的想法。

  這東西的樣子長得實在是太特殊了，甚至是詭異。半人半章魚的，他不是沒有聽說過，就比如大洋對面的南大陸那幫身患異化病的部落人。

  但那幫人也只是在臉部或者某處肢體上產生變化，沒聽說誰的整個下半身都能變成這種狀態啊。

  一邊想著，約翰忍不住開始邁動腳步，想要更靠近一些那面牆壁去仔細觀察一下。

  他這一動，就難以避免的需要從深溝之中穿過去。約翰低下頭看了看，裡面躺著的那些屍體，看著他們那呈現出或腐爛或乾癟的樣子，一時間有些邁不開腿。

  左右躊躇了一下，他的視線最終看向了那祭台所在的位置。

  祭台的下方是三塊從小到大依次排列的石板基座，再往下是泥土材質的一處圓形區域，四周被那布滿屍體的深溝所環繞。

  而這條深溝的寬度其實並不算大，也就在兩米半左右，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想要跳過去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約翰看了看，心中頓時有了主意。他稍稍退後兩步，隨即一個助跑躍起，輕輕鬆鬆的將深溝跨了過去。

  腳掌落地，膝蓋微微彎曲泄去了慣性，約翰這才站直了身子，想要從祭台的旁邊繞過去，去仔細觀察那面牆上的畫。

  然而他視線一晃之間，這突然好像看到祭台前方有什麼東西。

  約翰一愣，連忙又將視線挪了回去。他這才發現原來在祭台的下面，那最小的一塊石板上，居然刻著一些什麼。

  那些刻痕並不明顯，似乎並沒有利用任何工具，僅僅只是撿起了隨手可見的一塊石頭，在上面劃拉了起來。

  說是刻痕，其實叫劃痕更為貼切。

  那字看上去歪歪扭扭的，有些難以辨認。約翰不由得在一旁蹲了下來，借著周圍火把的光亮，皺著眉頭開始辨認這些字跡。

  「生命…搖籃…母…」

  他費力的看了半天，才終於看懂了這一段話寫的到底是什麼。

  「焦枯的大地是神明的國度，蠕行的山脈是生命的搖籃。聖母的胸懷永遠為信徒敞開，而信徒們，這會永遠將祂崇拜——」

  「欲。望聖母終將臨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