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萊昂的話語，薩倫娜愣了一下，隨後便沉默了下來。

  一開始她確實沒有往這邊去想過，薩倫娜看待問題的方法雖然習慣性的會往消極、黑暗的方面去做打算，但他的出身以及常年身居高位的生活方式，讓她在很多時候會下意識的忽略掉社會最底層的那一部分人，忽略掉真正充滿了黑暗的地方。

  在對方點明了之後，薩倫娜很快便想明白了，萊昂的說法根本無法反駁。

  龐大的首都法斯汀城，內外一共十二個城區，拋去最重要的王座區管理比較嚴格以外，剩下的這十一個城區有哪個敢說自己的區域裡面沒有流浪者的存在？

  每天都有數不盡的人懷揣著各種夢想與憧憬，從全國各地來到首都法斯汀。他們下車的時候都帶著要做出一番成就的決心而來，但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在短短几個月甚至幾周的時間內就會被現實給狠狠的甩上一個又一個的大嘴巴子。

  這些打擊與挫折會搞得他們暈頭轉向，其中一部分能哭著喊著跑回老家去，從此不再嚮往任何的大城市；而更多的一部分人，則是被這個獠牙鋒利的首都吸乾了身上最後一滴血，最後一絲肉。

  身上除了底褲之外聽不見，一丁點兒響，連回家的路費盤纏都湊不齊，只能躲在陰暗潮濕的巷道里，終日乞討或者在垃圾堆之中與老鼠、野狗或者其他同病相憐的可憐人一同搶食，苟延殘喘著，慢慢耗盡對生的希望。

  他們一開始的時候或許還抱著等有一天東山再起的事，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咬牙堅持。但最終這暗無天日的日子還是慢慢磨滅了所有的一切，讓他們漸漸麻木，漸漸變成了一具腐朽的枯骨，在陰暗的角落中與垃圾堆一同腐爛。

  這些人，即使是總局或者各地分局的警員們都懶得去搭理。

  除了會在晚上巡邏的時候，將他們驅離街道上的長椅、花壇、台階——免得他們睡在這裡影響城市風貌——以外，基本不會對他們多看哪怕一眼。

  這樣一個基數龐大且不被人注意的群體，即使少上那麼三五百個人也只是如同大海中突然缺少了一朵浪花一般，引不起任何的關注。

  「很有可能對方就是一直在用這些流浪漢們進行素材的收集。那幾名受害的女士，也許只是以外，或者是出於別的什麼我們還不清楚的目的。」萊昂沉聲道，

  「但也恰巧就是這幾位女士的案件，才引起了總局的注意，有些諷刺不是嗎。」薩倫娜微微撇了撇嘴，看的樣子似乎是在冷笑，

  「如果不是那幾位或平民或中產的受害人，誰都不會發現不會關心那些流浪者們的死活，也許直到最後黑袍神父的目的達成，我們才會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萊昂點了點頭，全是對薩倫娜話語的認同。而最後他卻又突然意識到了一點，

  「還有一件事，我剛剛突然想到。」萊昂嚴肅的說著，

  「老摩根在我們剛剛開始接手詭譎聖母案的時候曾經和我說過一件事，一件有關於他的妻子：麗塔，的事情。」

  薩倫娜皺了皺眉頭，

  「老摩根的妻子？」

  老摩根妻子的事情發生在距今大約二十年之前，那個時候他才剛剛進入教會之中不久，估計還停留在超凡者的階段；而薩倫娜那個時候尚且年幼，並未進入教會之中，所以對於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

  看到薩倫娜的表情，萊昂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他從頭到尾的將老摩根和自己說過的往事又挑些重點說了一遍，大致讓對方了解了一下。

  「…按照他的說法，麗塔夫人當時遇害的時候，臉上也有類似於奧黛拉小姐幾人一樣的傷痕，他懷疑是與之相同的咒文。」萊昂最後說出了關鍵所在。

  「你的…不，應該說老摩根意思是…他的妻子和現在這幾名受害人是因為同一種咒術而遇害的？」薩倫娜思索著道，「如果這一切都成立的話，那也就是說…這個黑袍神父的行為從二十年前就已經著手開始嘗試布局了？」

  萊昂點了點頭，但隨後卻又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我確實是有這種猜測。但是…有一點有些說不通啊。」

  薩倫娜眼神微微晃動了一下，也意識到了萊昂所說的那個問題，「你指的是阿托萊德之眼的問題吧。」

  萊昂有些意外的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阿托萊德之眼，是導致喬·佩西墮落成為怪物的根源。

  它的來源萊昂並不清楚，但恆大概率應該是從一隻極為危險的深淵生物身上剝離出來的。

  而按照史蒂芬妮的說法，這件深淵遺物是在醫院事件之前的一個多星期左右才被收入教會之中保管起來。

  那麼教會討伐那隻攜帶者托萊德之眼的原生生物的時間，應該也不會偏差出去太久，最多也超不過半個月的時間。

  這件深淵遺物等於是剛剛才問世，被收進教會之中僅僅一周多的時間就又被教會中人監守自盜了，也稱得上是命運多舛。

  然而如果那個黑袍神父從二十年前就開始試驗著收集所謂的純淨載體，結果導致麗塔夫人慘死——說起來可能是因為技術不成熟的緣故，從而導致麗塔夫人遇害時僅僅是臉上多出了幾個符號，她的眼睛和身體都是完好無損的——在自己的家中。

  這樣說起來的話，這個時間有些對不上啊。

  難不成那個黑袍神父擁有著如同傳說中大賢者、先知、聖人一般的超前預知能力，能夠提前就預言到二十年後會出現的一件深淵遺物上來？

  二十年啊！人的一輩子才能有幾個二十年！

  這麼長的時間跨度，其中牽扯到的變量太多，僅僅是一個噴嚏的差別都可能導致最終的結果天差地遠，該有多麼強大的能力才能做到預知二十年以後的事情！

  這種事情可能存在嗎？萊昂對此深表懷疑。

  而且為什麼偏偏是阿托萊德之眼？這東西的能力對黑袍神父來說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