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當時負責的是對阿托萊德之眼的檔案進行整理歸檔的工作。

  這本來應該是非常簡單的任務。僅僅只需要把進行回收工作的獵人們撰寫的報告內容整理一下，填寫在文檔之中就好。

  實際上的情況也是一樣，喬只用了幾十分鐘就完成了他的工作。並且把整理好的文檔交給史蒂芬妮過目，準備歸檔。

  「辛苦你了，喬。」正站在移動棚梯上的史蒂芬妮低下了頭，對著喬點頭致意。

  喬沒有抬頭去看史蒂芬妮，而像是丟了魂一樣的看著前方發呆。

  「…喬？」史蒂芬妮歪了歪頭。

  「你還好嗎？」

  喬·佩西僵硬的抬起頭,眼神里閃過一抹困惑，他沒有回答史蒂芬妮的關切，而是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史蒂芬妮小姐，你說，人們真心所希望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史蒂芬妮面罩下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緩步退下棚梯，站到了喬的對面。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所指的東西…是什麼？」

  因為史蒂芬妮負責整理、歸納、看管和查閱大書庫和檔案庫中的各種書籍、檔案和資料,平時幽影教堂中的人們都習慣向她詢問一些問題。史蒂芬妮也會一一給出答案,所以當時她並沒有察覺到喬的行為有什麼不對勁。

  喬的眼神微微搖晃了下，

  「人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進行著同樣的工作，過著同樣的日子。拖著那一副看似完好，實則早已腐爛發臭的軀體在城市中遊蕩。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史蒂芬妮沒想到喬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愣了一會，才回答道：

  「我不知道你最近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你這樣問的目的…但是人應該抱有熱情的活著，你的問題太過黑暗了，喬先生。」

  喬一怔，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

  「你…最近有關注過自己的精神評級嗎？」猶豫了一下，史蒂芬妮還是開口問道。

  喬的反應似乎有些慢，過了半晌才緩緩道，

  「我…最近都在忙著整理三號區域的陳舊檔案翻新，還沒來得及去做評級…」

  「我的建議的話，希望你可以先把工作…和那個問題放一放，今天早點回去休息一下吧。」史蒂芬妮關切的道,

  「如果你願意而且方便的話,就去達米娜修女那裡做一次評級看一看。那些檔案看多了終歸是不太好。」

  喬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隨後便轉身徑直的離開了這裡。

  史蒂芬妮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她身後有人叫了她一聲，這才挪開了自己的「視線」。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史蒂芬妮的聲音有些低落，「作為人的他……」

  「當天晚上，喬·佩西便使用某種我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著阿托萊德之眼逃出了教堂——甚至瞞過了守門人和幽能檢測符文陣列。」薩倫娜雙手環抱在胸前，接過了史蒂芬妮的話頭。

  「…所以，他曾經是巡獵者的一員，卻不知為何選擇偷走阿托萊德之眼，叛出教堂？」萊昂的表情有些糾結，

  「為什麼？他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嗎？」

  薩倫娜看了看他，

  「至今為止我們也並不清楚他的初衷到底是什麼。」她看了看手上的文件，「我們只是懷疑，喬可能是受到了深淵的侵蝕和蠱惑。」

  ？

  萊昂有些不敢置信。

  「等一下，」他道，

  「深淵會用低語迷惑人心，這個我有體會。但是喬他的工作是整理檔案，也就是說他很少離開教堂吧？深淵在教堂之中？蠱惑了一位巡獵者？」

  萊昂表情越發古怪。

  「這正是奇怪的地方。」史蒂芬妮點了點頭，「幽影教堂建立幾百年來，這還是第一次。」

  「我們懷疑過,是不是他負責的那一部分檔案本身有問題。」約翰也在一旁道，

  「但是史蒂芬妮他們仔細篩查了兩遍，甚至由她和兩位感知型的巡獵者分別使用能力仔細檢查過幾次，那些只是普通的故紙堆，沒有任何幽能殘餘的跡象。」

  怪事。

  萊昂低下頭，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沒有任何外在媒介的情況下，深淵有可能直接誘導他墮落嗎？」他抬頭向著身邊的約翰問道。

  「基本沒可能，」

  約翰聳了聳肩，

  「除非喬其實是一名隱藏的很深的『受感召者』，並且還得是超級敏感那種才有可能。」

  受感召者？

  萊昂突然覺得這個名詞有些熟悉，思索了一會才回想起來，似乎守門人彼魯姆曾經提到過這個詞？

  「意思是在被發掘、加入巡獵者之前就已經因為某種原因受到過深淵淺表意識的注視，」史蒂芬妮解釋道，

  「一般這種情況相當危險，基本不太可能生還。即使活下來也有很大的機率會留下精神方面的殘疾，譬如譫妄、痴呆、失語症、植物人、精神失常等等。」

  「而因為各種小概率事件活下來的那些人，就會被稱為受感召者」老摩根盯著萊昂，似有深意的說道。

  萊昂看著他那雙眼睛，眼神里似乎有種莫名的告誡意味。

  是在提醒我，面對深淵需要時刻保持最大警惕嗎…

  萊昂皺了皺眉，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沒有說什麼。

  他沉默了一會，接著抬起頭，

  「我還有一個問題，這個遺物0761…阿托萊德之眼，是根據什麼命名的？阿托萊德也是某種深淵生物嗎？」

  薩倫娜點了點頭，「具體的系列我不方便告訴你，那屬於一次隱秘行動。但是阿托萊德確實是深淵生物的一種，只不過相當的少見，並且評級比你見過的阿克拉特爾高兩級。」

  「是這樣麼…」萊昂點了點頭，隨後裝作無意的道，「比阿克拉特爾還要高…也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樣子…」

  約翰挑了挑眉毛，

  「相信我，夥計。跟那傢伙一比，阿克拉特爾的長相簡直能和優雅的淑女相提並論了。」

  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萊昂做出詫異的表情，順著約翰的話驚嘆道：

  「啊？有那麼誇張嗎…」

  「當然！」約翰差點蹦起來，

  「你是沒看到它那樣子！身高五米，長著三條牛——也可能是馬——那樣的纖細長腿，上邊頂著一坨不停蠕動的肉團，就像是插著三根鐵絲的肉丸子……」

  「約翰。」薩倫娜捂臉，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夠了，不要再說了。」

  「呃…」約翰一愣，到嘴邊的話都給強行憋了回去。

  萊昂心裡暗道惋惜，沒能知道更多的東西。

  不過從約翰說漏嘴的這些信息已經能夠大致想像出那傢伙的樣子了。

  聽上去…倒是有點像是自己純淨靈性耗盡時看到的那個山脈一樣的虛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