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石媒婆雙手顫抖，扒拉著流淌到臉上的粥，卻又被燙得收回手。

  她的臉！她的手！

  她想要撩起衣服的下擺，但她忘記自己把衣服是故意掐了腰，下擺根本就沒法兒撩上來。

  石媒婆弓著腰，拽著衣服，卻始終有著一點難以跨越的距離。

  見此，她倒也乾脆，三下五除二解開扣子，脫下小襖往臉上擦去。

  石媒婆是個格外注重身材管理的女性，加上她天賦卓越，又懂得揚長避短，因此，她的身材算得上不錯。

  脫掉小襖的她，現在只穿著一件單衣和一件緊身的毛背心。

  胸脯鼓鼓，腰肢被箍得細細的。

  梁家二十五歲的公子走進楊家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場景。

  僅在一瞬間，他那閱人無數的雙眼便亮起光芒。

  老爹非要讓他求娶楊清歌，還特地派了石媒婆來提親，他真的看不上。

  而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條件都很好，萬一楊清歌看上他，非要嫁給他呢？他可不想娶一個不安分的讀書女人。

  因此，即使梁公子昨晚在畫舫玩到深夜，今日還是爬起來來到楊家。

  他要告訴楊清歌，別愛他，沒結果。

  不過這一趟來得也不虧，梁公子再次打量了一下石媒婆，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

  「石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快快快，我有帕子。」

  梁公子小跑著上前，親切地關懷起石媒婆。

  石媒婆此時已經用小襖把粥都擦得七七八八了，乍一聽梁公子喊她「石姐姐」，腦中神經一跳，沒有接梁公子遞過來的手帕。

  她看著一臉淡定站在那裡的楊清歌，和其身後蓄勢待發的趙翠蘭，咬咬牙，心底後悔怎麼就應下了這樁事兒。

  不過現在梁公子來了，正好給了她一個機會離開這裡。

  她以後絕對、一定不再來楊家！

  「正好，正主來了，我人微言輕也就不在這裡礙眼了，楊秀才您和梁公子親自談吧。」

  雖然被燙得不輕，但是石媒婆的嘴還是很硬的，此時還沒忘記刺兩下楊清歌。

  說完，石媒婆調頭就想走。

  但自認為魅力十足的梁公子怎會放過她？

  石媒婆只感覺手腕被人拉住，那人的手指還在故意摩挲了下。

  石媒婆眉心一跳，她可不是那十幾歲的小姑娘什麼都不懂，要擱在十年前，她可能還看得上樑公子，但現在？

  呵。

  石媒婆翻了個白眼，眼下發黑，腳步虛浮，自己還不掌家的男人，她看不上。

  梁公子可沒想到石媒婆看不上自己，他摩挲了兩下石媒婆的手腕後便放開，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轉頭，看向楊清歌，像是在菜攤面前砍價一樣，冷漠道：「我不同意這門親事，你最好拒絕。」

  「我可警告你，就算你真的嫁進我們家，我也不會多瞧你一眼。」

  這一家人有病？

  楊清歌都快被氣笑了。

  先是來一個囂張的媒婆說話不三不四，沒有基本的尊重，害她犧牲了一碗粥。

  現在又來一個囂張的透支男說話傻了吧唧，沒有基本的自知之明。

  楊清歌低頭看了眼摔在地上的碗，有些可惜。

  早知道剛才只倒一半了。

  忽然，楊清歌手裡被人塞了個盤子，盤子裡面是醃蘿蔔乾。

  扭頭一看，是趙翠蘭，她輕聲卻乾脆地說道：「砸。」

  她自認準頭應該沒有閨女強，還是讓閨女上吧。

  梁公子一面在腦子裡幻想怎麼和石媒婆相親相愛，一面喋喋不休地勸導楊清歌不要纏著他。

  他完全沒注意到楊清歌和趙翠蘭的動作，或者說，沒有在意。

  楊家在他看來不過是個普通人家，出了一個秀才又怎樣？

  一個女的，以後能成什麼事兒？

  但剛被粥暖和過的石媒婆卻深知楊清歌的脾性。

  她默默往旁邊走了兩步，心底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果然，下一刻——

  盤子划過空氣，拋下一粒粒醃蘿蔔乾，沖向魅力逼人的梁公子。

  梁公子捂著被盤子砸出血的額角，除了難以置信，就是難以置信。

  他，他，居然被打了？

  還是被一個女的打了？

  梁公子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這不妨礙他發飆。

  嗯，準確來說，發瘋。

  他抓起地上的醃蘿蔔乾懟到傷口上，被鹽分刺激後，整個人又嗷嗷嗷的叫了出來。

  「秀才打人啦！秀才打人啦！」

  他轉身衝出楊家大門，大聲吼著容易吸引人的話。

  果然，沒過多久，楊家門前聚集起好多圍觀的人。

  梁公子受的傷真不怎麼嚴重，但他極其心機地把血抹得全臉都是，還不顧形象地嗷嗷大叫。

  再加上他的身份，圍觀的人全都一臉震驚。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梁家公子居然被打了？

  「喂喂喂，我沒聽錯吧，他被咱們楊秀才打了？」

  「應該沒，你瞧他這樣子被打得也太狠了吧？」

  「嘖嘖嘖，楊秀才下手咋這麼狠？」

  梁公子正在掩面假哭，聽到圍觀人的話，他心下滿意，要的就是讓大家知道楊清歌不是個好人。

  「你說我這心裡咋這麼快活？」

  「敗類被揍，大快人心，誰不快活？」

  「對哦哈哈哈哈哈，瞅他這個癟三樣子！」

  剛準備再次開嚎的梁公子身形一頓，再次陷入難以置信的狀態之中。

  他放下掩面的雙手，目光直直地盯向剛才說話的兩人。

  「你、們、在、笑、什、麼？」

  一字一頓，怒氣十足。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是剛才笑的聲音太大了嗎？

  「咳咳，梁公子，你聽錯了，我們沒笑。」

  梁公子磨磨牙齒，他是被打了，不是被割了耳朵。

  「說！」

  「你們在笑什麼！」

  兩人五官扭曲，一臉困惑，嘆了口氣，默契道：「笑你啊。」

  「不然笑誰？」

  咋這麼傻呢？難道楊秀才下手太狠，直接把人打成了傻子？

  梁公子再也無法忍耐，被楊清歌打了也就算了，現在這些無知的蠢貨還敢嘲笑他？

  他衝上前，伸出雙手，揪住兩人的領口。

  使勁———

  今天他要殺雞儆猴，這兩個人就是兩隻被殺的雞！

  什麼都沒發生。

  兩個漢子連身子都沒晃蕩一下，穩穩地站在原地，嫌棄地看著梁公子。

  這麼菜？

  活該被楊秀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