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客棧。

  所有的小二全都躲到後廚去了，所有的客人也都躲回房裡去了。

  一樓大廳，趙父正笑得合不攏嘴。

  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啊！

  唯一的閨女小小年紀便中了秀才，以後前程可期。

  至交好友的兒子上門求親，這更是讓他老懷欣慰。

  魏晉柏，趙靈的鄰家哥哥，長相不凡，雖說讀書天賦不高，但卻子承父業，是經商之才。

  如今雖才十六歲，卻手握郡城的好幾家店鋪，生意做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聽說原本還不服氣的魏家其他人，如今都老老實實，乖得不得了。

  而因為魏晉柏長相精緻，男生女相，趙靈一開始將她當作了一位好看的姐姐。

  小時候玩耍時，還揚言將來金榜題名之時，就要娶魏家小姐為妻。

  後來知道姐姐是哥哥後，趙靈還傷心了好一段時間。

  卻沒想到魏晉柏此時卻提起這樁舊事。

  趙靈想起以前自己給魏晉柏寫的那些情書，面色稍顯漲紅，輕咳兩聲，道：「不過兒時誤會一場，晉柏兄可千萬不要再開玩笑。」

  魏晉柏年齡不大，但跟著父親經商讓他比同齡人成熟很多。

  他收起臉上的笑意，完全忽視圍觀的眾人，極其鄭重地說道：「靈兒，我是認真的。」

  他一直想著等趙靈十八歲再上門提親，但是如今趙靈越發優秀，他雖然也不差，卻還是擔心這個小妹妹被別人惦記上。

  他的眼神堅定，捏著扇子的手骨節分明，趙靈的臉這下徹底紅了。

  不，不是，為什麼忽然這麼深情？

  魏晉柏看著趙靈的模樣，忽然笑了出來，精緻的五官更加出彩。

  楊清歌搖搖頭，深情美男，靈姐栽了。

  這到底是趙家的事，他們幾家也不好再多看，更何況，他們現在都想著趕緊回家。

  他們要辦喜宴！大辦特辦！

  於是，臨安會所這三天算得上熱鬧非常。

  第一天，五家人的親戚和大楊村的人。大傢伙天沒亮就趕過來幫忙。

  雖然五家人雇了廚子幫忙，但洗菜、切菜之類的打下手的活，還是需要人去做的。

  再說，這可是五位秀才啊！

  不趕緊過來表現表現，以後哪有臉求人家罩著自己？

  來了之後那叫一個熱情似火，特別是之前和這五家人關係一般的親戚，全都擼著袖子搶活干。

  「哎呀，您這麼大年紀了趕緊去坐著，我來我來。」

  「哎哎哎，那摞碗我馬上來洗，放下放下。」

  「我是他大姑的弟媳婦的嫂子，哎呀，以後多走動就熟悉了。」

  大楊村的人以及和其他幾家關係好的親戚全都傻了，他們沒活兒干啊。

  楊清歌也是哭笑不得，但也沒辦法，那些人想表現那就讓他們表現吧。

  真不讓他們做，他們肯定又會想多。

  「奶奶，伯伯，哥哥嫂嫂們，來趕緊坐會兒，擦擦手吃點東西。」

  那些熱情的人見狀心底鬆了一口氣，幸好沒趕他們。

  剛準備繼續幹活，會所門口來了一輛馬車。

  眾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吃驚又好奇地看過去。

  馬車哎，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唐縣令身邊的侍從。

  雖然唐縣令沒來，卻讓身邊侍從送了不少禮物來，大大小小地堆滿了一桌子。

  送完禮，侍從就離開了，熱情的那伙人幹活更賣力了。

  哎媽呀，真來對了！

  第二天則是請街坊鄰居和生意夥伴來做客。

  這次後廚倒沒人搶著去了，但記禮單的人卻是換了一個又一個。

  沒辦法，這些人送的禮太多，記得手酸。

  第三天則是請讀書人來做客。

  這次輪到楊清歌幾人懷疑人生了。

  因為他們五人齊齊考中秀才，楊清歌還是案首，這恰恰意味著當初傳言為真。

  做了楊清歌他們的試題，最差也是個童生！

  瘦削的少女遞過來好幾個荷包，睫毛顫動，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敢迎上楊清歌的目光。

  「這是我們…我們湊的一些銀子，你看能不能…能不能把試題給我們看一眼。」

  楊清歌說出五百兩就給試題。

  但他們家裡都不算富裕，讀書更是耗費銀兩，七八個人湊了這麼多天也就得了二十幾兩銀子。

  說真的，二十幾兩銀子不少了，但是在考上童生的價值面前，這還遠遠不夠。

  「我知道我們這個要求有些無禮，但還是厚著臉皮，麻煩您考慮一下。」

  說完，她和身後的人全都低下頭，心中忐忑不安。

  因為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楊清歌為難，她們特意等客人都走完了才說的此事。

  所以就算楊清歌拒絕她們也沒有關係，不會有人說閒話的。

  「錢拿回去。」

  果然。

  還是不行啊。

  幾人眼中閃過意料之中的無奈，卻還是揚起笑臉，說著早就想好的話。

  「好，謝謝……」

  但話沒說完，就見楊清歌從林志遠手中接過厚厚一沓試卷，遞了過來。

  「每種題型都有相應的思路，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思考。」

  幾人愣愣地看著眼前的試題，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嘴唇顫抖。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們不知所措。

  「您，您……謝謝！」

  幾人再次彎下腰，眼淚滴落在地，消失不見。

  「不用，只是你們莫要拿這些試題當營生就好。」

  她只是見這些人懂禮才願意贈送試題，她不想最後發現自己看錯了人。

  「我們不會的，您放心。」

  送走感激涕零的幾人，楊清歌揉揉額角，她最近總是在做夢。

  夢中的場景看不清楚，卻充斥著尖叫，哭泣和聽不太清的女聲。

  剛開始的夢是什麼都聽不清，而今日清晨醒來，她則聽清了那道女聲。

  「清歌。」

  她的名字。仟仟尛哾

  楊清歌看向一旁喝多了的楊大福，還有依偎在一起的趙翠蘭、楊青山，最終把視線放在楊青石身上。

  「小叔，小嬸睡著了？」

  「對，你小嬸越來越容易犯困。」楊青石盤算著過兩天得去找穩婆和大夫了。

  「小叔，你最近長胖了些。」

  「那不是你小嬸吃不下的都塞給我了嘛！」楊青石捏捏肚子上的肉，決定從明天開始少吃點。

  又隨意扯了幾句閒話，楊清歌忽然問道：「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情？」

  楊青石：「……」

  他就知道大侄女找他准沒好事。

  嗚嗚嗚，他要守口如瓶。

  楊青石點點頭，「沒有啊。」

  ……

  楊青石想打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