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楊大福和裴縣令說了什麼，只是說完話後，二人的神色都正常不少，尤其是裴縣令。
但裴縣令偶爾望過來的視線還是不對勁。
楊清歌眉毛就沒有舒展開過，但她沒有選擇去問，她知道，問不出來。
白雪皚皚，楊清歌站在窗前，將窗戶關小了一點兒。
縣試在即，她不能生病。
等她站得更高，走得更遠，眼前的迷霧就不再會是阻礙。
「001，進入小黑屋。」
如今的小黑屋依然如多年前一樣，一張書桌，一面書架，一位q版夫子。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的夫子成了梁夫子。
梁夫子的教學風格不同於方秀才的一股腦兒灌輸，也不同於關夫子的嚴厲，而是在循循善誘中將知識教完。
楊清歌幾乎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實在是因為梁夫子教得太好了，一旦聽進去一個字，就再也無法抽身出來，完全是無意識地只能將心神投入其中。
學習。學習。
楊清歌仿佛化身一片遇上綠洲的沙子，只知道儘可能多地吸收水分。
從早到晚，楊清歌花了一整天時間在小黑屋裡學習。
終於，在夜幕徹底黑透之前，q版梁夫子帶著楊清歌複習完了所有學過的知識。
很多之前一知半解，或者理解不夠透徹的地方，此時全都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通暢無比。
楊清歌自己覺得今天效率極高，學習收穫滿滿，但落在家裡人的眼裡，卻是楊清歌消極落寞了一整天。
因為楊清歌只是意識進入小黑屋，她的身體則趴在書桌前睡著了。
趙翠蘭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門，想讓她出來吃飯，卻聽不到回應，人都嚇壞了。
難道，難道，清歌是知道真相了？
她心底發虛，強撐著發軟的身體，推開了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書桌前，卻發現楊清歌只是睡著了。
趙翠蘭鬆了一口氣，才小心翼翼地動手將閨女扶到床上躺下。
趙翠蘭雖然是鄉野之婦，常年幹活，力氣不小，但扶熟睡的十二歲的楊清歌，多多少少還有些吃力。
因此在把閨女扶到床上的過程中，難免有些晃悠、磕碰之類。
可就這樣，趙翠蘭發現，閨女竟然一丁點兒要醒的跡象都沒有。
怎麼睡這麼熟？
閨女這為了縣試，昨晚肯定是挑燈夜讀了。
趙翠蘭嘆了口氣，為楊清歌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只是轉身時無奈地抹了抹眼淚。
要是當年裴家妹子沒有留下來，清歌想必也不用這麼苦，她會在親生父母的寵愛下健康無憂地長大，不用為了出人頭地而如此艱難努力。
要是以後時機成熟了，像裴縣令說的那樣可以認祖歸宗了，她絕對不會阻攔的。
她閨女就得過上好日子，過上原本就屬於她的好日子。
而她們這些人，只需要看著她過得好就行了。
他們絕對不會去拖累她的。
楊清歌不知道她只是在小黑屋內暢遊在知識的海洋里，她娘就已經在心裡上演了一出又一出大戲了。
月光傾瀉而下，楊清歌感受著微微刺骨的夜風，裹緊了身上的斗篷。
她的腦海中正飛速閃過無數文字，從最初啟蒙的《千字文》《百家姓》，再到《論語》《孟子》，又到無數的破題之法、立意之策。
此時，楊清歌只覺得所有的難題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她的胸腔之中激盪著一股豪邁之氣。
明明已經到了休息睡覺的時間，楊清歌卻異常振奮。
她再次進入小黑屋，這次不是為了學習，而是為了做題。
001給她提供了往年各地縣試的真題，還有統計數據之後出的模擬題。
她要檢測一下，自己是否真的可以胸有成竹。
又是一夜燈未滅。
楊家其他人一夜要起床過來看好幾次，卻都不敢推門進屋打擾。
只是每一個人都沒有睡好，心中情緒紛紛雜雜。
既希望清歌能夠通過縣試，最好能一舉成為秀才，不用再從頭來過。
又希望清歌不要如此拼命，傷了身體。
而他們在外面極其擔心，楊清歌卻在屋內睡得正香，呼吸平穩。
小黑屋內的地上全是刷完、被系統批改完的試題。
上面無一例外，全都標註著四個字——
「秀才之卷」。
穩了！
自己的縣試是沒什麼問題了，但楊清歌並未就此放鬆。
她還有一群夥伴。
趙靈、林志遠、周震和方霆圍坐成一圈，保持沉默地盯著桌上的東西。
全是試題。
堆在一起，高度和手掌長度持平。
而距離縣試還剩下一個月。
周震嘴唇顫抖，閉上眼又睜開，閉上眼再睜開，那沓試題原封不動地堆在那裡。
不是幻覺！
「不是，這麼多？！」
周震的聲音都有點破音了，他這次真沒打算考中秀才啊。
不是，應該說，他真不覺得他自己有考秀才的實力。
他這次能考個童生就不錯了。
楊清歌又給他們一人塞了一張紙，上面是她親手寫的複習計劃。
寅時起，亥時睡，一天刷三套試題，每天三餐的時間則用來講題。
吃飯？邊講題邊吃飯啊，不耽誤。
四人都被紙張上的計劃震驚到了。
他們知道楊清歌一直很優秀，但沒看出來這人這麼變態啊！
「誰給我們講題？」林志遠問出了關鍵問題。
應該沒有人能陪著他們耗上這一個月吧？
「我。」楊清歌指了指自己，「我都做完了。」
……
變態，絕對是變態。
就連向來和楊清歌關係最好的林志遠和趙靈都難以置信地如此想。
「相信我，刷完，最起碼是個童生。」
四人的眼神正因毫無人性的計劃變得黯淡無光，卻在聽到楊清歌的話後，唰一下，亮了起來。
真假的？
「不信那就試試。」
行吧，試試就試試。
而試試的結果沒有讓幾人失望。
在距離縣試還有五天的時候，縣學舉辦了兩場考試，專門為此次準備參加縣試和院試的學子舉辦的。
而在兩場考試中，五人全都在梁夫子劃的入選名額中，楊清歌更是名列前茅。
也就是說，他們五人這次很有可能全能考取秀才！
這下，縣學的人炸了。
怎麼可能？
這五人莫不是得了答案？那個叫周震的，還有那個趙靈，以往成績都一般，這次怎麼會入選？
震驚之下，便有人開始打聽緣由。
凡事都經不住打聽，更何況楊清歌幾人每天刷題的事情本就沒有刻意隱瞞，不過轉瞬間，縣學的人都知道了。
楊清歌他們做的試題特別經典！做了就能考中童生！
不行，他們怎麼這麼自私，這樣的試題必須貢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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