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楊青石的茶杯是真的被他打翻了。

  滾燙的茶水澆在腿上，燙得楊青石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仟仟尛哾

  可他卻顧不上被燙了的腿，而是指著雅間門外，磕磕巴巴地問道——

  「你，你們怎麼來了？」

  方霆和楊清歌、趙靈對視一眼，默契地回道：「巧合巧合。」

  巧合？這麼巧就進了這家茶館、跑到這件雅間、聽到他的自白？

  楊青石想罵人，卻一個都不敢罵。

  趙靈，那是大侄女的好友。

  方霆，那是……那是她的侄子。

  大侄女……更不能罵。

  楊青石懊惱地搓搓腦袋，破罐子破摔道：「來都來了，還不進來？」

  楊清歌嘿嘿笑了兩聲，拉著趙靈、提著糕點就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她就猜到林志遠肯定有事兒瞞著她們，她越想越不對勁，買完糕點就拽著靈姐往回跑。

  果不其然，林志遠三人走進了這家茶館。

  楊清歌衝著林志遠抬抬下巴，丟給他一個輕蔑的眼神，小子，想騙過她，再熬幾年吧。

  方霆則邁著小碎步，齜牙咧嘴地慢慢移動進了雅間。

  他屁股到現在還疼著呢，要不是看到小姑姑偷哭，他才不會出門呢。

  屁股疼不說，一看到楊清歌他們幾個，他就想到自己被看光光的事情。

  他還是有點害羞的。

  不過，害羞歸害羞，氣勢還是在的。

  尤其是在楊青石看來。

  他並不知道方霆被親爹用鞭子抽屁股的事情，因此方霆走路時兩腿分得很開、還故意走得很慢、走進來了還不坐下……

  這些現象在楊青石的眼中，那就是方霆在對他挑釁，在對他表示不滿。

  楊青石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他，他難道是來找他麻煩的？

  楊青石情緒一時間十分複雜。

  他喜歡方元英不假，偷偷跟著人家也是事實，動過想要娶她的念頭也是真的。

  但，但方霆憑啥來找他麻煩？

  他在那麼多人面前被方元英下了臉面他又說什麼嗎？

  是，他知道自己家裡條件和方家相去甚遠，他知道自己本人沒啥本事，他也知道一切大抵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方元英！

  但他不是已經被拒絕了嗎？他也不打算死纏爛打啊，就不要再來戳他的傷口了不行嗎？

  方霆無措地搓搓手，兩腿大張，像一隻只剩兩隻鉗子的螃蟹橫著走到楊清歌身邊，用鉗子…不是，用手戳了戳她。

  「我啥也沒幹啊。」

  他真的只是站在了楊青石面前，然後，然後，楊青石居然就開始掉起眼淚來了？

  不帶這麼碰瓷的吧？

  楊清歌遞了塊糕點過去，「我知道，吃吧，讓他緩一緩。」

  於是，等楊青石意識到不好意思，擦乾淨眼淚後，就見五個人四坐一站，手裡拿著糕點和茶水，或憐惜或無語或震驚地望著他。

  楊青石：……

  楊清歌見她小叔終於不哭了，清清嗓子，說道：「方霆，來，說說你來這兒幹什麼？」

  方霆舔舔嘴角的糕點屑，視線在桌上僅剩的一塊糕點上停留了下。

  還蠻好吃，他也要去買。

  楊清歌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方霆這才趕忙說起他來的原因。

  「那啥，我也叫你一聲小叔吧，我小姑姑真不是故意那樣打擊你的。」

  好嘛，哪壺不開提哪壺。

  楊青石的眼眶再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哎媽，之前咋沒發現小叔這麼好哭呢？

  楊清歌有些發愁，就這樣子還指望方家小姐看上他？做夢吧！

  方霆也受不了楊青石動不動就哭，他剛才可是看在糕點的份上忍了好久，但現在糕點已經進了肚子裡，他不想再忍了。

  「不准哭！」

  方霆一聲大喝，眼睛卻偷偷瞥向楊清歌，見她沒什麼反應，也不像生氣的樣子，這才鬆了口氣。

  楊青石被嚇得立刻止住了哭聲，頂著那張黃綠黃綠的臉，縮在角落裡，一個大男人倒顯得十分弱小可憐。

  方霆卻不管那麼多，他現在只想趕緊把話說完、走人。

  「我小姑姑對你有意，只是你們也知道我小姑姑出生不久，我祖父祖母就去世了，加上一些人嘴巴碎，所以小姑姑覺得是她命不好。」

  「我小姑姑覺得你這個人雖然不是很好看，說話聲音也有點粗，走路姿勢也吊兒郎當，但為人還不錯。」

  方霆摸著下巴，回憶了下偷聽來的話，又說道：「我小姑姑是怕和你成親後，你或者你家裡人出什麼事兒，所以才不願意。」

  「她不想害你。」

  嗯，好像都說完了。

  方霆倒豆子一樣把偷聽來的話都轉述完畢，心裡暢快了，楊青石卻愣住了。

  方小姐，方小姐竟然也對他有意？

  「你，你不是在騙我吧？」

  楊青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方霆，試圖從他的表情上推斷他話的真實性。

  方霆翻了個白眼，「我可沒那功夫！」

  「那，那我明日就去提親？」

  楊青石看向楊清歌，詢問道。

  楊清歌差點兒被口水嗆到，她拍拍胸脯，無奈道：「小叔，這不是你什麼時候提親的事兒，關鍵問題是你要打消方家小姐的顧慮。」

  「可我真的不在意這些事兒啊，你爺爺也不會在意啊！」

  楊青石摸不著頭腦。

  「但方家小姐不知道啊，你得去告訴她啊！」

  楊清歌都想把楊青石的腦袋扒開看看，裡面是不是只裝了滷肉。

  而楊青石聽了這話，原本坐直的身體又縮了回去，他，他怕。

  他和方元英攏共只說過幾句話，兩人仿佛是熟悉的陌生人。

  「要不，要不我寫封信？」

  楊清歌輕呵一聲，「你會寫幾個字兒？」

  還寫信？

  楊青石扣扣手指，好吧，他剛才錯誤地估計了自己的能力。

  方霆瞧不下去了，他又邁起兩隻鉗子走到楊青石身邊，重重的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男人，不能慫！」

  「我告訴你，對待這種容易想得多的女人，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兒。」

  楊青石愣愣求教，「什麼事兒？」

  方霆瀟灑地撩了下頭髮，「說愛她。」

  轟———

  楊青石黃黃綠綠的臉上猛地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

  說，說，說愛她？

  他，他，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