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似乎是被小清歌的話震驚到，他嘴唇微張，先是輕笑兩聲，接著像被戳中笑穴一樣，哈哈大笑起來。

  「這位小友，你放心，我也是開書鋪的，這點常識我還是知道的。」

  說完，老田又轉頭看向錢老闆說道：「錢老哥，你這位小友，不錯啊。」

  錢老闆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板起臉呵斥道：「夠了，再在這裡胡鬧，以後就別來我的書鋪看書！」

  老田是什麼人，他能不知道嗎？

  老田卻擺擺手，說道：「小友若是實在不放心，就讓店裡的小廝來搜下身，哎，錢老哥，別露出那副表情，可別嚇到他們。」

  老田四處看了看，指著站在書鋪門外的夥計說道：「就你吧，二柱是吧？來，你來看看我身上有沒有什麼不能帶的物品。」

  二柱應了一聲，低著頭走了過來。

  錢老闆還想攔住，「老田，可別這樣啊！咱倆多年的交情放這兒呢，我怎麼可能不相信你？」

  「你，你叫二壯是吧？趕緊回去站著，你表哥回家前沒告訴你規矩？」

  二壯依然低著頭，站在那裡默不作聲。

  錢老闆眉頭緊皺，新來的夥計就是沒有老夥計好用。

  老田卻拍拍錢老闆的肩，「真沒事兒，正因為多年的交情，更要注意這些細節。」

  見老田堅持，錢老闆揮揮手，示意二壯趕緊檢查，他準備的好肉好菜都要涼了，嘖，錢老闆瞥了一眼小清歌，心裡暗忖，現在的小孩怎麼這麼煩人？

  二壯檢查得很快，他瓮聲瓮氣地說道：「老闆，什麼都沒有。」

  錢老闆朝著小清歌點點下巴，「這位小友，現在可以了吧？」

  問完這句話，錢老闆都覺得有點搞笑，明明是他的書鋪，他的孤本，他現在卻連讓好友看孤本的決定都做不了。

  不等小清歌回答，錢老闆便笑著對老田抱拳道：「招待不周哈，趕緊去看吧，看完下來喝酒。」

  老田好脾氣地擺擺手，「沒事兒，應該的。」

  小清歌卻忽然聲音很大地對著二壯的背影喊道——

  「田二壯！」

  二壯停下腳步，迅速回頭，問道：「怎麼了？」

  可當他說完，他就意識到不對了。

  他立刻神色不安地看向老田，面色蒼白，嘴唇囁嚅，一看就是做賊心虛的樣子。

  小清歌喊完「田二壯」三個字也不再說話，反倒老神在在地看著錢老闆。

  哼，還說她搗亂，怎樣，現在是不是知道事情不對勁了？

  錢老闆迎著小清歌戲謔的眼神，盡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這個時候，他再看不出點什麼奇怪的地方，他就太蠢了！

  但是，不能就這樣鬧開。

  錢老闆腦海中閃過很多和老田的相處場景，壓制住心底的怒氣，扭頭對著老田招手道：「老田，快下來，不是惦記著我從郡城進回來的書嗎？」

  錢老闆的書鋪之所以有很多顧客，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家有很多郡城甚至其餘地方的書籍。

  老田看向錢老闆，錢老闆也用那雙虎目直視回去。

  一時間，整個書鋪安靜至極，小清歌雙手抱在胸前，小聲對著趙靈說道：「靈姐，不對勁就跑。」

  她可不想因為這倆人搭進去。

  最終，老田敗下陣來。

  他苦笑著走下樓梯，張口想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只是看了眼他帶過來的那壺酒，心中嘆息。

  以後是再也不能把酒暢談了。

  但這樣的結局，他不是早就想到了嗎？

  錢老闆站在書鋪門前，高大的身影在此刻似乎極其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開來。

  小清歌縮縮脖子，孤本已經守護完畢，會所圖紙也已經到手，她要走啦。

  她牽著趙靈，小心翼翼地試圖從錢老闆身側的縫隙中穿過，她並不想打擾這位傷心的老闆。

  人嘛，脆弱的時候就得一個人待著。

  待著待著就想通了。

  二人好不容易從縫隙中逃出來，鬆了一口氣，剛想離開，就聽錢老闆粗獷的聲音再次響起——qqxsnew

  「別走！」

  趙靈絕望地閉上雙眼。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

  她就知道，以錢老闆暴躁的性子絕對忍受不了小清歌的再三挑釁。

  雖然那個老田的確不是好東西，但揭穿老田真面目的是她們兩個人，看盡錢老闆笑話的也是她們倆。

  現在，錢老闆就是小清歌口中的「落魄的男人」，她倆則是「富家千金」。

  怎麼辦？

  是跪下來道歉還是怎麼道歉？

  沒有道過歉的趙靈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自認為是小清歌最好的朋友，絕對不會慫。

  趙靈轉身，心一橫，眼一瞪，嘴一撇，「錢老闆，你千萬千萬不要罵人，更不能打人啊，我們真的不是故意要看你笑話，你，你，你必須原諒我們啊！」

  小清歌沒想到趙靈這麼慫，她把手從趙靈手中抽了出來，默默往旁邊走了兩步，她不想變得這麼慫。

  而被趙靈一頓吼的錢老闆並未發火，而是彎下腰，黑黝的臉上擠出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們可以去看孤本。」

  錢老闆的聲音也不像之前那樣粗聲粗氣，反倒有點掐著嗓子說話的感覺。

  小清歌搖搖頭，她不想看，她想回家吃飯，餓了。

  趙靈原本還有點心動，那可是孤本哎，那可是很多人想看都看不到的孤本哎！

  可是，當看到小清歌搖頭後，趙靈就將心動拋之腦後，絕對有問題，錢老闆絕對居心不良，不然小清歌為何不答應？

  明明之前還吵著鬧著要來看孤本。

  完全誤會的趙靈再次開吼，她雙手叉腰，鼓足勇氣，「我們不看，我們要走了！」

  吼完，她也不去看神色僵硬且尷尬的錢老闆，湊到小清歌身邊，拉起她的手就要跑。

  趕緊跑，趕緊跑，以後再也不來這家書鋪了，老闆真的好可怕！

  小清歌想的卻是——

  趕緊跑，趕緊跑，馬上就能回家吃飯了，肚子真的好餓啊！

  但二人還沒跑幾步，後領就被一雙大手拽住。

  錢老闆忍住想要怒吼的衝動，看著眼前兩位近乎可以等同為救命恩人的小友，再次掐著嗓子說道：「去樓上，看孤本。」

  而這六個字仿佛傳到趙靈耳中，就變成——

  「休想跑，來挨打！」

  但趙靈轉念一想，好像也沒有聽說錢老闆打過誰哎？

  但錢老闆現在為何像個拐子一樣，說話拿腔拿調的，讓人膽戰心驚？

  錢老闆見二人都不回答，忍無可忍，吼道——

  「讓你們去看孤本就去看！囉里囉嗦什麼！」

  趙靈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

  恩，老闆終於變回那個熟悉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