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趙靈告訴你的？」楊大福自問自答，「也對，他家肯定知道了這個消息。」

  楊大福拍拍小清歌的腦袋，語氣不滿道：「那就去唄，跑這麼快回來也不怕摔倒，快進屋去，別凍著了。」

  「翠蘭，給清歌弄點紅糖水喝，剛跑回來別灌了冷氣。」

  「青山，你去打聽打聽縣城的房價。」

  「青石，你去看看村里誰家想接手滷肉店。」

  楊大福一邊關門一邊利索地吩咐家裡人幹活，所有人都默認了一個事實——小清歌絕對能通過縣學考核。

  好吧，小清歌聳聳肩，她也覺得自己絕對能通過考核。

  事實嘛，沒啥好謙虛的。

  小清歌雖然心底有些小嘚瑟，卻也開始認真準備起來。

  在家休息了一會兒，她就出門去了關夫子家。

  對於她的到來，關夫子並不意外，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幅畫作，笑眯眯說道：「這幅畫送你，放心，比之前那幅進步很多。」

  小清歌被關夫子的直白逗笑，她拉開畫卷，這次關夫子畫的是雨中剛剛破土的嫩竹，整個天地說是如此廣闊，黑壓壓的烏雲又是那樣的沉重，但小小的嫩竹堅強地扞衛著自己的那片土地。

  「恩，單論色彩配合，這幅畫就比上一副要很多。」小清歌合上畫卷，故意說道。

  關夫子佯裝生氣地瞪了她一眼，笑意卻從眼底蔓延開來，他看著坐在眼前的小清歌，囑咐道：「未來你的路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既然有機會去闖，那就去，不要害怕，再不濟就回來替我教課。」

  說完，他還朝著小清歌眨眨眼，「一個月一兩銀子，包你三餐，不能再多。」

  小清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果斷搖頭道：「我才不來您這兒教課，我要去賣滷肉，絕對比在您這兒賺錢。」

  「哼。」關夫子瞥了她一眼，輕咳兩聲，「那到時候我去吃飯得給我抹零。」

  「行行行，那不是絕對的嘛。」

  一番插科打諢，小清歌起身告辭之時，關夫子鄭重說道：「萬望你此去一路順風，莫要驕傲，折桂之日指日可待。」

  「是，學生謝夫子教導。」小清歌躬身行禮。

  拜訪完關夫子，過了兩天，小清歌又蹭著村里人的驢車回了大楊村。

  如今方秀才每日都在村裡的學堂教孩子們識字念書，雙胞胎雖然在鎮上生活，卻過著早出晚歸的日子。

  小清歌站在窗外，看著一群高低差異明顯的孩子坐在桌前，手裡捧著一本書，搖頭晃腦地跟著方秀才讀書。

  她腦海中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接觸知識的場景。

  當時的方秀才透露出一種壓抑的氣質，而現在的方秀才卻是精神矍鑠，眼中閃著光芒，在妻女去世後，他又重新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方秀才放下書本，「好了，今天就上到這裡，快回去吃飯吧。」

  孩子們認真地行禮道別，雙胞胎跟著二芬、小虎和妮兒跑向花奶奶家，他們中午都是在花奶奶家吃飯。

  方秀才拄著拐杖，看向窗外，「還不進來？」

  小清歌嘻嘻笑了兩聲，小跑著到了方秀才身邊，「您最近身體看上去很不錯啊。」

  「吃得好睡得好，身體再不好那我就真不行了。」

  方秀才坐到一邊，捶了捶酸痛的雙腿。

  「我說您乾脆坐著授課不就行了？您這樣站著還不是自己遭罪？」小清歌伸手為方秀才捏著緊繃的肌肉。

  方秀才還是那副慈祥的樣子，「那怎麼行，我又不是不能站，放心吧，我真受不住的時候不會強撐的。」

  方秀才低頭看著小清歌的頭頂，笑著問道：「怎麼想起來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小清歌手一頓，把要去縣學的事兒說了一遍。

  方秀才臉上迸發出難以掩蓋的驚喜，他輕輕拍著小清歌的腦袋，「好啊，好啊，縣學好啊，你去了可得珍惜這個機會，不能被縣城那些紈絝帶歪了。」

  說著說著，方秀才又自我反駁道：「你不會，我知道你不會的，哎呀，你可真爭氣啊，你娘他們高興壞了吧。」

  小清歌點點頭，笑著說：「我娘說要給我再做兩身新衣服，我爹他還偷摸跑到河邊砸冰撈魚了，說這樣的魚最補腦。」

  方秀才聽她絮叨著家裡人的激動反應，也不說話，只是拍著她肩膀的手有些顫抖。

  「真好，那你以後可得好好孝順你爺爺，還有你爹娘。」

  小清歌肯定地說道：「那絕對的啊，還有我小叔對我也蠻好。」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見方秀才有些犯困，小清歌也不再打擾他，便起身告辭離開。

  只是離開前，方秀才交給她一沓厚厚的書冊，那是他這麼多年來看書所做的筆記，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而家裡的鋪子很快就找到了接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楊旺福。

  他搓著手不好意思地看著楊大福說道：「里正叔，我想著倆小子到現在都沒娶上媳婦，我手裡雖然還有點錢，但也算不了什麼，要是想給大壯、二壯都娶好媳婦，那絕對是不夠的。

  我們爺仨就想著不如拼一把，看看能不能把滷肉店繼續開下去。」

  大不了就是賠本嘛，不賭一把永遠都沒有發財的可能性，這是他觀察里正家得出來的經驗。

  「行，既然你願意接手那我就把滷肉房子教你，但你也知道這鋪子是我租的，所以後期的續租你得自己和戶主談。」

  「那是肯定的，對了，里正叔，這是我讓林家小子寫的契約書，您看一下。」

  楊青石當時在村子裡找接手的人時就說了，要麼一次性出50兩銀子買斷滷肉方子，要麼每年分他們家五分之一的利潤，一共要付上5年，如果開不下去每年最少也要給10兩銀子。

  正是因為這樣的條件，村里一直沒有人敢接手，這要是砸手裡了那可就是好端端欠了50兩銀子啊，怎麼還得起哦。

  楊大福將契約書看了一遍，又讓小清歌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才去官府找人做了見證，互相按了手印。

  如此又過了幾天，等到在這邊過了正月十五，楊家人便出發前往水臨縣。

  一起同行的還有趙靈和她娘、林家一家人、周震和他娘，他們三個都被關夫子寄予厚望，至於吳家兄妹，關夫子說還需要再靜心讀兩年書。

  小清歌揮手和來送行的的關夫子、方秀才、吳家兄妹以及其他人道別，坐在租來的馬車上，看著不斷倒退的景色，小清歌腦海中浮現出關夫子送她的那副畫卷。

  她正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