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姐姐，你是不是想拉臭臭？」

  小清歌雖然說出口的是問句，但卻十分篤定。

  小竹、小花每次在外面想上茅房時都是這種表情。

  雙胞胎也嘬著手指，一臉單純地看著和他們志同道合的楊小芬。

  山上沒有茅房，小芬姐姐不會拉褲襠里吧？

  楊小芬為人木訥，也不深究小清歌怎麼這樣問她。她只是搖搖頭，猶豫了片刻，將心底的擔憂說了出來。

  原來她二姐性格火爆，只要她和楊小虎調皮搗蛋，就會上手打屁股，從無例外，毫不手軟。

  而這次楊小芬膽子很大地偷拿麻繩上吊，她覺得自己會被打得很慘。

  小清歌聽完，搖搖食指，說出自己的看法，「你都受傷了，而且你還這麼傷心，你姐姐絕對不會打你的，相信我。」

  雙胞胎補充道：「打你，你就哭，哭了就不打。」

  小清歌認真點頭，「真的，你還可以讓你弟弟保護你，攔住你姐姐。」

  每次她調皮被訓時，雙胞胎都是她的救星。

  楊小芬聞言，壓下心底的忐忑，遲疑道：「那，那我到時候就哭，再讓小虎幫我，幫我攔住我二姐？」

  說完，她撓撓頭，羞愧地說道：「謝謝你們，不然我就真的死了。」

  其實她也捨不得死，昨晚下了這個決定後，她躲在被窩裡哭了好久，還要捂著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怕被二姐和小弟發現。

  小清歌擺擺手，「不用謝，救了你我也很開心啊。」

  似乎有人曾告訴過她，好好活著是最重要的。

  小清歌甩甩頭頂的小揪揪，不去糾結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有些笨拙地繼續安慰道：「你如果死掉了，你姐姐和你弟弟都會很傷心的，我也會很傷心的。」

  楊小芬捏著手裡的小螞蚱，這是小清歌剛剛編好送給她的，「你為什麼也會傷心？」

  小清歌歪歪頭，「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呀。」

  楊小芬愣了愣，嘴裡呢喃著「好朋友」三個字。

  她一直是沒有朋友的，她的生活中只有二姐和小弟。

  楊小芬淺淺地笑了，小麥色的臉龐上露出一個小小的梨渦。

  她點頭，輕聲道：「恩，好朋友。」

  四個孩子坐在山坡上嘻嘻笑笑，卻見楊二狗媳婦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神色囂張。

  先是寶貝兒子楊寶根被咬傷了腿，再是自家男人被楊家父子扇巴掌，還有被坑走的銅板和雞蛋。

  樁樁件件，鄭芳香的心頭火早已熊熊燃燒。

  今兒她也是想著上山碰碰運氣，沒想到親眼目睹楊青石再次撞上野豬。

  這下，里正家又能得一大筆錢，真是老天不開眼！

  她心裡嫉妒得直冒酸水，見楊青石帶著野豬跑遠了，山上只剩下小清歌他們四個孩子，她眼咕嚕一轉，就沖小清歌他們走來。

  鄭芳香故意掐著嗓子說道：「哎呀，你還在這裡玩，你小叔都被野豬追著跑了，還不去看看？我看啊，這就叫沒有良心！」

  小清歌抬頭看了眼鄭芳香，「大嬸，我們是小孩子幫不了忙，你是大人為什麼不去幫我小叔？」

  鄭芳香沒想到小清歌還敢反駁她，嗤了一聲，她有病才會去幫忙打野豬，假如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反正最後肯定有她家的份兒，不然她可是要鬧的。

  「嬸子和你商量個事兒，只要你答應嬸子，這個雞蛋就是你的了，怎麼樣？」鄭芳香鬼鬼祟祟地從兜里掏出個雞蛋，對著小清歌晃了晃。

  那雞蛋上面還沾著雞屎，小清歌嫌棄地捂住鼻子，「我不要，你走開。」

  楊小芬警惕地看了眼鄭芳香，伸手把小清歌和雙胞胎擋在身後，「你走。」

  鄭芳香斜睨了她一眼，「小窮鬼也跑到我面前稱大王，滾開、滾開。」

  說著，她白了一眼楊小芬，直接上手將楊小芬推了一把，「小賤人，別在這裡礙事！」

  楊小芬因為營養不良，生得瘦瘦小小，被鄭芳香這麼一推，她整個人就往後倒去。

  也幸虧小清歌站在她後面，伸手扶住了她。

  「你再欺負人，我就讓我爺爺來找你！」

  鄭芳香滿不在乎地道：「你倒是讓你爺爺過來呀，一個老頭子我還怕他不成？」

  小清歌見她如此囂張跋扈，有些焦急地往山下看了看，小叔怎麼還不回來？他們都是小孩子，打不過大人的。

  她見鄭芳香似乎又要動手，趕忙護住雙胞胎，「小芬姐姐，我們快走。」

  雖然小叔說讓他們不要亂跑，但現在有壞人要欺負他們，他們要去人多的地方找人幫忙，而且她記得來時的路，他們不會走丟的。

  但她不過是個五歲的小孩子，楊小芬也才八歲，在鄉村婦女鄭芳香面前，他們毫無反抗之力。

  鄭芳香一把抓住楊小芬的頭髮，一面對著小清歌說道：「剛才給你好臉你不要，現在，你回家把你家錢拿出來。」

  「不然……」她說著手上就開始使勁兒，楊小芬被她揪得面色發紅，嘴唇顫抖，但她還是衝著小清歌說道：「快走……嘶……跑……」

  小清歌見狀，小身板氣得發抖，猛地蹲下來抓起石頭，作勢要砸鄭芳香。

  「你敢砸我，我今天就把她頭髮一根根揪下來，我折磨死她，你信不信？」

  鄭芳香才不管自己是在欺負小孩，她理直氣壯地說著殘忍的話語。

  小清歌忍住想哭的衝動，拍拍雙胞胎的腦袋，「不怕，大姐在。」

  「你們撿石頭遞給大姐。」

  然後，她吸吸鼻子，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她仰頭盯著鄭芳香，「你再不鬆手，我今天就砸死你。」

  小清歌的聲音從未如此兇狠過，她雙手都死死握著石頭，像一個小小的戰士，堅強又勇敢。

  鄭芳香被唬了一跳，但她轉念一想，眼前不過是個五歲的小屁孩，她居然會被這小孩的恐嚇嚇住？

  不可能！

  她破口大罵道：「一群小癟三，從小就這麼惡毒，都不是好種！還想讀書？你也配？要我說，你們都趁早在樹上吊死，別活著礙眼了！」

  小清歌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那些難聽的話上移開，只要鄭芳香沒有再對小芬姐姐做什麼就好。

  她捏著石頭的力道很大，手心都已經被石頭磨破。但小清歌似乎並沒有感受到一樣，她現在只需要等小叔回來。

  等小叔回來，這個壞大嬸就慘了！她要讓小叔揍她！

  而楊青石正躺在地上直喘氣，腦子裡全是對自己又從野豬蹄下逃過一劫感到驕傲。

  他真牛。

  他已經完全忘了山上的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