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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團從那天起就一直窩在白衣女子懷中不肯離開，戚逐又不是會爭搶的性子，只能默默瞧著它對師姐各種撒嬌賣萌。

  客棧中幾乎坐滿了客人，鸞姜與戚逐這一桌靠窗，是看風景的視野寶地。

  桌上只擺了小狐狸要吃的一盤靈果，其餘啥都沒有，兩人干坐著竟也不覺得無聊。

  她眨眨眼，輕笑著起身：「你想要它為什麼不說出來？」

  「……」青年唇動了動，瞳孔在她走近時微微一縮。

  鸞姜把小白團放到戚逐腿上，又用兩根手指摁下它不斷扒拉她衣角要抱抱的小爪子。

  她的手腕垂下來時，袖擺蹭到了他的手背。

  戚逐不知為何，隱隱也有種想拉住那衣角的衝動——但幸好只是衝動。

  等她坐了回去，兩手捧著臉望著窗外，小狐狸也委委屈屈地安分了，團在他的腿上再沒鬧。

  「師姐想上九重天，對嗎。」

  青年問話的聲音很輕，他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的側臉，眸色淺淺，依舊是平和寧靜的模樣。

  鸞姜沒有看他，也很輕很輕地『嗯』了聲，但很快說道：「如今上不上也無所謂了，命里沒有何必強求～」

  系統：【宿主心裡肯定不是這樣想的！】

  鸞姜『呀』了一聲：【你會讀心了嗎～】

  系統：【系統的直覺！】宿主八成又在給小師弟下套，想從他身上獲得什麼。

  系統很明白有一種情感：要是一件事還有許久才能完成，心裡不會很著急，甚至在許可範圍內能作點別的妖。可一件事到了尾聲，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能達到，必定會為了保證它成功而不顧一切。

  它覺得宿主已經到了後面這種進程裡邊了。

  「師姐，我有一個法子。」

  在鸞姜看過來之前，戚逐迅速垂下眸，沒有與她的眼睛對上。

  他有一搭沒一搭摸著小狐狸沒有雜質的白毛，柔軟的觸感令他唇角微微翹起——或許是為了小狐狸，或許是為了她。

  「我把我的金丹給你吧。」

  白衣女子挑了下眉。

  戚逐此時的修為已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再過幾年，玄靈子也未必能打得過他。

  從一個廢柴變成天才，從拖油瓶、遭盡白眼屈辱到抬手便能改變許多人的人生，其中翻天覆地的變化，常人難以品味——卻光是想想，就明白不能輕易放棄。

  過了好一會，她才問：

  「你知道給了我之後，會有什麼下場咩？」

  「嗯，」戚逐補了句，「我不是傻子。」

  「哪怕我利用你？」

  「嗯。」

  「若是你將來後悔，可沒有逆轉時間的法子呢。」

  「嗯。」

  「……」

  鸞姜停住不說了，她忽然明白此刻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這個青年人偏執且溫柔地願意為眼前的愛情付出自己全部，包括他的人生。

  若真要找個人來勸他，恐怕只有未來的他出現在他面前，說盡失去一切後的辛酸苦辣，他才會動搖吧。

  系統：【因為宿主給予了他關心，所以沒有黑化嗎？】

  同樣的靈魂，同等的占有欲與愛，除了這個想不到主神大人改變的理由。

  鸞姜：【不～這本應當是一個情緒穩定的正常人應有的姿態～之前根本是一個得不到玩具就撒潑的男孩子嘛。】

  白衣女子定定地看了他好久，忽然斷斷續續地笑了。

  「……師姐？」

  青年不解地抬眸望過來。

  「我以為喜歡是把她關在自己身邊，哪怕她不甘願，也要逼到她甘願為止。」她說，「我以為喜歡就是手永遠不鬆開，哪怕對方要死要活，也得困在自己懷中直到海枯石爛。」

  「我以為你會喜歡魔王的密室，我以為你跟他一樣。」

  「我在利用你，戚逐。」

  白衣女子說著『自首』的話，手卻慢慢悠悠給自己到了一杯茶，看起來如此漫不經心、只當戲言，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沒走心。

  「你把你的所有給了我，我不會感激你，我還會在背地裡罵你是個冤大頭。」

  茶水浸潤了唇瓣，顯出幾分濃艷的色來。

  她眼眸璀璨奪目，讓人無法把她與卑劣陰暗相提並論——「我沒有勸你留下金丹，反正你修煉還要幾年時間，我可以等你後悔。」

  白衣女子一口喝完茶杯中的醇香液體，猛地起身要走。

  「……」

  撐在桌面上的手被人抓住了。

  對方一點點用力，小心翼翼地用力：「喜歡不是這樣的……至少我的不是這樣。」

  「我不會後悔，我已經可以替幾年後的我發誓了。」

  *

  如果小白眼狼喜歡上的是其他女子，為她散盡修為、沒有尊嚴，鸞姜可能只問一句『你的生命中除了感情就沒有其他了嗎』，之後再也不管。

  感情的事最複雜，她唯一能做的是發表自己的看法。

  為了愛而生也好，為了愛去死也好，鸞姜不會這樣做，所以她永遠不會思考當自己處於這樣境地時又該怎樣逆轉乾坤。

  但小白眼狼變了。

  他從不斷渴求、不斷占有變成慢慢付出、慢慢贈予。

  本位面里他們沒有太多交集，戚逐對她的愛是靈魂里小白眼狼對她的愛——

  鸞姜笑是笑這個。

  她竟然開始不懷疑小白眼狼是真的喜歡自己了。

  或許現在變得更偉大，可以用『愛』來代替。

  系統想了想，忽然說：【從一開始，主神大人就沒有排斥過給你神力呀。】

  可能是愧疚，可能是懺悔，但不能說是不喜歡。

  *

  說完那句話的戚逐仍是不太敢與鸞姜對視，仿佛他在心底把自己放到了一個卑微的位置，說著再有底氣的話也一敗塗地。

  「……」白衣女子低下眼看他握住自己的手。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兩下。

  然後慢慢用另一隻手在他手背上摸了摸、拍了拍。

  「好，一起等未來。」

  *幾年後*

  硬生生將自己的金丹挖出來送入師姐身體中的戚逐瞬間虛弱地連手指也抬不起來。

  他的面容仍那般秀美清冷，一頭黑髮卻慢慢褪成雪白，眼眶下的那條灰線也粗重了很多，從一條線變成足足有兩根手指並起來那樣粗。

  「師姐……」

  軟倒在榻上的他小聲喊著床邊的人兒。

  那人沒有頭也不回地離開，她赤著腳下了地，一襲白衣如初見般令他驚艷。

  她緩緩蹲下身體，直至目光與他齊平。

  微涼的手指觸碰上他的臉，戚逐拼盡全力才能彎了一下唇角，露出一個不細看根本發覺不了的笑。

  他想慢慢在師姐的掌心裡摩挲一下，沾染上她的氣息、她的溫度，可是一點多餘的力氣也沒有了。

  眼底微微有些沮喪，但他並不後悔。

  「你說你笨不笨呢。」

  她眼中似乎晃著一點無奈，雖然成分不多，可他很確定自己看見了。

  青年喘著氣、努力地笑著：「不後悔，我答應了師姐，我做到了。」

  「我一點也不後悔……」

  「師姐不能小瞧我呢。」

  白糰子一直呆在一邊的桌子上，見兩個主人對視著沒講話，它眨著圓溜溜的黑眼睛，輕盈地蹦下地，又蹦上床。

  ——男主人好像想呵斥它的爪子髒，但唇徒勞地動了兩下，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它發現他很虛弱，從前那股源源不斷往外冒著的生命力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失。

  白糰子小小聲地哀叫了一聲，馬上用自己地小毛臉蛋蹭著他的臉頰。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想——狐狸被師姐抱多了，身上也有了她的香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