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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逐的存在終究驚動了魔王。

  「早就聽聞玄靈子門下一個廢柴徒弟能逆天改命，我先前還不信，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說話的魔人面上划過一絲敬畏，對修士的『掐算占卜』算是服了氣。

  一開始以為是這群人為了賺錢到處坑蒙拐騙的呢。

  端坐在上首的魔王面無表情聽著，眸子時不時在那道白色身影上停落。

  「姜小姐是從落青島上下來的哈？」魔人突然提到，「我應當沒記錯，姜小姐不僅是戚逐的師姐，還在他的木屋裡睡了兩天。」

  這話一出，早就看不順眼鸞姜的其他魔人立馬接茬：

  「聽你的意思，莫非是有些人吃著碗裡的看著鍋里的，時刻準備背叛咱們大人不成？」

  「人族總是沒有信用的混帳嘛，姜小姐說要交出補天靈石，不是也沒交出麼？大人是信守承諾了，可惜有的人根本不值得呀。」

  「喲，我以為姜小姐寧死也要保住清白之軀啊？不是說鍾情咱們大人麼？怎麼跟自家師弟糾纏不清？也不怕玄靈子羞死了哈哈哈。」

  「……」

  各個魔人或嘲諷或不善的目光凝在那一襲白衣身上，纖細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柔順墨發披散在身後，背影柔美可人。

  但眾魔都知道，這廝牙尖嘴利，一張嘴就得氣死人，肚子裡也不裝好水，全是陰謀詭計。

  再好的皮囊也掩蓋不住她的陰毒。

  這段時間她四處打著魔王的旗號辦事，自個兒也籠絡了一批忠心屬下，平日裡懶得連路也不走，去哪都得坐轎子，別提多顯擺。

  偏偏魔王大人一味放縱，也不說敲打敲打她——助長了她的威風，讓他們這群老臣叫苦不迭。

  任誰被滿堂的魔嚼舌根都要回眸看一眼，這人卻呼吸也不亂一下，仗著魔王的寵信誰也不放在眼中。

  真真要氣死了！

  *

  魔王的手指輕敲桌面，場面頓時靜默。

  他冷聲問：「可有此事？」

  眾魔聽著自家大人明顯動了怒的語調，心中皆是痛快得很——等著看這妖女的笑話！

  「有誒～」

  白衣女子眼眸笑彎彎，唇角總往上翹出三分輕輕淡淡的笑，像只並不掩飾自己聰明算計的小狐狸精。

  魔王本來臉沉了下去，被她明晃晃的眸子一晃，眼底漸漸多了點溫度。

  她軟著音色，每說一句話都要故意拉長尾音，似是在撒嬌：「但我眼中的戚逐師弟是個天生沒靈根的廢柴呢。怎麼落青島的水土格外好些，能將一個廢物養成天才？」

  說到『廢柴』二字，帶著恰到好處的調侃與不屑，既不會讓人覺得過分自傲，又不會讓誤以為她在同情。

  至少聽進魔王耳朵里，算是過關了。

  他剛要開口，下面的魔人又尖著嗓子嚷道：

  「胡說八道！分明是你偷偷接濟——」

  「我身上有大人下的追蹤引，今生今世都擺脫不了大人的控制喔～」

  說著，鸞姜悄悄朝上首的魔王遞了個黏黏糊糊的眼神，仿佛在分享只有他們二人才懂的秘密。

  轉頭對著那義憤填膺的魔人，鸞姜眨眨眼，很無辜的樣子：「照這位將軍的說法，大人也是同謀？」

  「你！」

  魔人瞪大了眼睛，青灰的面孔越發猙獰。

  「巧舌如簧，大人，此女不能信任！」

  「是啊大人！看看這妖里妖氣的樣子！哪裡跟我們是一類！！」

  「大人三思啊！」

  「……」

  一群魔人喊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把前方這道輕飄飄的白色身影摁進土裡馬上埋了，又不得不顧及大人仍在。

  系統呵呵噠：【想不到你還能在魔王面前演蘇妲己。】

  鸞姜：【莫得辦法～誰讓他們連個人都審不出來呢～】

  系統：【我覺得沒那麼簡單。】魔王看宿主的眼神顯然與看其他下屬不一樣，帶著點別的感覺，但細說又說不上來。

  畢竟魔王沒占過宿主便宜，給她下追蹤引是因她辦的要事越來越多了，魔王純粹怕她搞小動作。

  魔王也沒有正兒八經在魔人面前維護過宿主，甚至有時聽說宿主用了極端的法子也會跟著一起罵她——

  只是宿主確實在魔界境內飄得沒人管罷了。

  *

  最後，魔王冷著臉讓他們都滾下去，帶著鸞姜去了偏殿。

  「殺了他。」

  年輕的魔王沒那麼多虛話，直接對她下達命令。

  白衣女子捂著小心臟款款走到魔王面前，帶點兒小委屈：「那人家打不過呢？」

  「……」魔王眯了下眼，「去死。」

  白衣女子並沒有委屈到哭出來，她反倒是低低笑出了聲。

  魔王就這樣看著她細白的手指緩緩從胸口處移開——然後她淺淺行禮，依舊是慵懶的語調，只是聽得出殺氣：「是。」

  臉頰上的蝴蝶成了一道血紅色的印子，非但不難看，還像是某種新的妝容。

  據說魔界裡有爭相模仿著的女魔——

  奈何繪製出了一模一樣的蝴蝶，也沒有她身上這股『妖氣』。

  明明是一身雪白的衣，該是天山山頂最靠近光明的一團雪，卻沉溺遊走於陰暗血腥中。

  哪怕沒有沾染上污漬，那種亦正亦邪的凌厲美，總是驚心動魄。

  *

  戚逐確實修為高，但也不是非要鸞姜親自去殺的——她中用的不是戰鬥力，是腦子，所以魔王這個命令恐怕也是帶著一點『泄憤』的意味。

  系統這樣分析。

  鸞姜哎呀哎呀兩聲：【好棒棒呀！你說的特別有道理！】

  系統：【……你改一改這種夸小孩的語氣，我會更高興。】

  鸞姜從魔宮裡出來，外面等著的幾個魔人立馬抱臂、斜睨著眼看她：「喲喲喲，這不是咱們姜小姐嘛？大人讓你去殺戚逐吧？這回沒人會幫你喲。」

  「好不容易修煉到能御劍了是吧？嘖，慘兮兮。」

  「哈哈哈哈別說御劍了，她要是御劍御得好，能讓人幫她抬轎子嗎？！」

  「說人家是廢柴，自己現在也差不多嘞。」

  「笑死了，真以為戚逐洗乾淨脖子等你去殺啊？大人這是故意要你死呢。」

  「……」

  魔族的長相不太符合人族審美，他們有的臉上有犄角，有的鱗片未曾退卻，有的膚色發黑髮青像是死人。

  有些高大兇猛，有些矮小猥瑣，很難讓人類跟他們產生愛情——但鸞姜有幸見過一次魔王那厚重妝容之下的面容，卻是長得非常秀美，有種雌雄莫辨的精緻感。

  怪不得把自己的臉弄得奇奇怪怪，想必是怕這樣漂亮的小臉蛋子上了戰場被人嘲笑？

  輕輕掃過這些魔人的臉，鸞姜微微一笑，語氣甜得膩死人：「只盼著大人能記我個百年千年，這樣死也甘願了呢。」

  「若是大人記不住也沒關係，你們這些同僚能記得我，年年為我上柱香，我也會在天上微笑看著你們的～」

  「……惡不噁心啊你！」

  果然，幾個魔人頓時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快步走遠了。

  跟躲瘟疫似的。

  ——而白衣女子保持含情脈脈的眼神目送他們的背影直至消失。

  系統：【6】

  你居然不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