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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關於鸞姜的一切都是從葉惜嘴裡聽來的。傅知書根本沒興趣了解其他女人。
這一世一醒來,他就命不同渠道的人對鸞姜進行方方面面的詳細調查,來宴會之前,他拿到了一份並不厚實的報告。
因為鸞姜的家庭成員、背景乃至私生活都特別乾淨,能查的東西太少了——那些人怕不能完成任務,甚至連鸞姜獲得社區優秀青年表彰這種事也給添上了。
她演的角色也不單一,可那些劇名擺在一起就讓人沒法兒聯想到『不入流』三個字,哪怕她演得是個一集不到就殺青了的龍套。
工作和生活都對上了,鸞姜絕不是像葉惜說得那樣『一遇到機會就原形畢露』的人。
甚至對比之下——葉惜更像那種人。
傅知書莫名抗拒去了解葉惜的現狀,他剛剛也看見了妝容狠絕、衣著奢華的葉惜,他沒有上去打招呼。
前世的他心疼葉惜被嚴奕糟踐,心疼她愛嚴奕愛到喪失了自己——
既然現在她過得很好,想必也不用他擔心了。
倒是鸞姜。
從上一世到這一世,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親自了解她,卻光憑葉惜滿嘴的偏見而將她幻想成張牙舞爪的怪物,自詡君子,卻任由那種事在自己身邊發生。
傅知書重生到現在都沒睡過一個好覺——如果葉惜也重生了,那為什麼她不去找鸞姜道歉?那明擺著是一場誤會,不是嗎?
「你好像很緊張。」
她沒有偏頭,眸光認真地注視著蛋糕上的深紅色果醬,像是在研究是什麼口味,嘴裡隨意的開了個小玩笑:「不用擔心我要你的聯繫方式,反正你是李棋的朋友嘛~」
「……」
來這場宴會的人沒有一個不是為了擴大自己的圈子、拉攏更多人脈。
包括葉惜和李棋。
葉惜就不說了,她正是事業上升期,不找個墊腳石才說不過去——至於李棋麼,李家在本地還是有一定實力的,哪怕李棋是個私生女,她那滿肚子陰謀算計的母親也能為她博一份巨額遺產。
這兩個人尚且在為自己的前程站在聚光燈下觥籌交錯,眼前的十八線小明星可是一開始就找好了位置打算龜縮一整局的。
想到這裡,傅知書看向鸞姜的眼神又多了點點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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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出身傅家的緣故,傅知書有些偏愛知足常樂的人。
前世偏愛不要名利只求愛情的葉惜,這一世自然也會偏愛不慕權色的鸞姜。
更何況他對她有深深的愧疚。
當然,若是鸞姜長得不好看,也許這愧疚也要大打折扣了。
系統:【……】呵,男人。
上面這些是宿主大大給它分析的,系統品來品去,竟然覺得很貼切。
「你要也沒關係,」傅知書停頓了很久才回答,對方也沒一個勁追問,這點很好,「我的聯繫方式又不是能換錢。」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太合適了,從傅知書這個方向正好能看見她貝齒輕輕咬下半截草莓的畫面——並沒有看其他人進食那麼噁心,還可以說看著挺賞心悅目。
她的皮膚近看沒有坑坑窪窪,柔嫩白皙,看得出只是化了最基礎的妝,五官稱不上給人驚艷的感覺,但就是越看越舒服,越看越順眼。
比起葉惜的可颯可萌,鸞姜身上有一種清冷的易碎感。
……可能還是前世的事給他帶來的另一方面影響吧。
導致他看鸞姜,總覺得在她身上什麼都可以被原諒。因為她已經那麼脆弱、那麼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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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能聊的話不多,再加上鸞姜在半沉浸式吃蛋糕,傅知書也不好開口找話題,但他也沒有離開。
守在鸞姜身邊,不知道是否在彌補前世的遺憾。
倒是葉惜不知怎麼想的過來跟鸞姜打了個招呼——她身邊跟著剛認識的某總,熱情地給鸞姜介紹,儼然一副前輩照顧後輩的模樣。
看得傅知書嘴角笑容的弧度一點點淺了下來。
幸好鸞姜表現得不大關心,這總的名片在她心裡估計都沒蛋糕上一顆完整的草莓誘惑來得大。
「我跟姜姜關係很好的,您說的酒會,我替她答應您就完了。」
葉惜仿佛沒察覺到傅知書的不耐煩,硬是撐著笑在這張桌子上坐了下來:「她能喝酒啊,怎麼不能?別看她現在可憐兮兮縮在這裡吃蛋糕,那好傢夥,在我們面前直接對瓶吹!」
她說到好笑處,話一講完自己就笑得前仰後合,手還在那什麼總的肩上拍了下。
「……」傅知書,「還是問一下鸞姜自己吧。」
葉惜擺擺手,故作嬌嗔:「問什麼呀,傅總不了解她,我們都睡一張床上的姐妹了,還有啥不懂的?姜姜她呀就喜歡喝酒,就好這一口呀。」
那男人看傅知書表情不好看,心底以為鸞姜是他的人,當即找了個藉口要開溜。
葉惜偏要拉著他一起走,還讓傅知書等下也過去喝兩杯——儼然把自己當成宴會的主人了。
傅知書微笑不變:「好,你先走。」
系統:【女主是前世沒得到權力,所以這一世不管是什麼場合都想讓自己處於主導地位嗎?我滴個天,也不看看這是啥場合。】
連傅知書在這裡都不敢這麼放肆,隨意動手動腳什麼的,又不是在大排檔喝多了的好兄弟。
誠然,女主這模樣這身段兒做什麼都是好看的,都是能被人原諒的,但在這場宴會上——身份地位註定了別人看你的視角,有些東西骨子裡是不會變的。
傅知書盯著沒怎麼吭聲的鸞姜,忍了忍,還是問:「你不開口拒絕嗎?你明明不是……」
不是那樣的人啊。
什麼喜歡喝酒,什麼對瓶吹,純屬捏造!
她的酒量前世的他、這一世的他再清楚不過了。
「……等一等。」
鸞姜把最後一口奶油吃進嘴裡,滿足地眯了下眼,像在屋頂上曬飽了太陽的貓咪。
她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起身丟到盆栽旁的樹形垃圾桶里,回來才說:「葉惜想幫我介紹人是好心,我當著她面打她臉就不好了。酒會當天我可以不去呀,或者找個什麼藉口,反正剛剛肯定是不適合開口的。」
——這樣任性耍大牌得罪人的傻蛋就成了你了。
傅知書沉默了片刻。
對方竟然還是擺著那張沒什麼殺傷力、十分無害的笑臉慢慢說:「謝謝你幫我說話,不過我沒事的,我一向不喜歡參加這些活動,他們看不上我我也不介意。」
——鸞姜並不是不懂拒絕的人,也不是反應慢到不知道怎麼講話的人。
她腦子動得特別快,是在分清利弊之後將側重點放在『喜歡面子的葉惜』上。
哪怕葉惜不分青紅皂白打擾了她的安寧。
……等一等。
打擾她安寧的貌似,還有自己。
傅知書望著眼前這張與葉惜有些相像、又絕不會認錯的臉,徹底說不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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