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疏離讓他感到崩潰。
斯溫伯恩不知道第幾次被小殿下避開觸碰她的手，身體就跟被咒語定住了似的僵在原地——
他看著公主拉著新來的女僕開開心心去了小花園。
明明只屬於他們兩個的小花園。
*
君憐今天又被國王和王后留下了，一起商量如何確保公主十八歲不會被怪物擄走這件事。
一出城堡，就被熱情的人群圍住了——
「親愛的主教大人，您忙到現在才離開嗎？真是辛苦了，這是我家自己種的葡萄，請您一定要收下！」
「求求您一定要幫助公主呀，她那樣漂亮那樣嬌貴的人不能流落在什麼也沒有的暗黑森林裡！」
「噢，我有個好建議！讓公主嫁到別的國家可以嗎？」
「……為什麼要讓公主離開？！」
「只是為了保住公主的命！等十八歲過了再回來嘛。」
「……」
嘰嘰喳喳的聲音就沒在她耳邊消停過，君憐到最後已經十分不耐煩，臉上卻要裝出體面從容的微笑回應著群眾們『嗯我會考慮』『你說的有道理』『有消息通知你們』……
回到聖殿裡，她第一時間就讓身邊的人把群眾送的東西統統丟掉。
「主教大人，公主的事情——」
「別再跟我提公主了！」君憐煩躁地推開助手，大聲喊道：「我受夠了一天到晚聽見她的名字！我知道該做什麼要做什麼，我不需要你們一天到晚提醒我！」
助手曾與她有過情人關係，這個關係沒啥好說的，畢竟助手換了幾任，且都是年輕帥氣的小伙子。
君憐當上主教的第二年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情人越換越年輕。
她已經不再青春年少，臉上有了好幾條皺紋——儘管她再怎么小心保養，也是避免不了的。
不生孩子大概是對她最好的保養，她的皮膚算是同齡人中較為光滑的了。
「抱歉。」助手立馬閉上嘴，快步走了出去。
他厭煩極了這個脾氣不好的老女人，只是畏懼於主教的身份不敢
拒絕。
*
君憐懶懶地脫下外袍，剛準備再叫那個助手回來溫暖自己時——
「噗嗤」
刀尖沒入血肉的聲音很清晰地傳來。
君憐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是自己的肚子被捅了個大洞。
這一切好似噩夢，她感受不到疼，卻清晰感受到刀子在自己身體裡來去。
「啊啊啊啊！！」
她低頭看見鮮紅的刀尖，尖叫出聲——
兇手竟然也沒捂住她的嘴，任由她如何叫喊，詭異地令人心驚。
果然。
半天都沒有人過來，房間像是被世界排除在外的一部分。
斯溫伯恩如鬼魅般的聲音在身後幽幽響起：「你說公主會被騎士救下，她信了。」
「你把那句話吞回去好不好？要是不方便，我幫你撕開肚子，你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吞。」
說著，刀尖當真像是要在她肚子上畫圓一樣，帶著可怕的聲響在她肚子裡慢慢動著。
——同時，君憐毫無感覺的身體一下子感受到刺骨的痛意，痛得她站也站不直。
「放，放……啊……」
「不願意嗎？」他的聲音輕柔到仿佛在哄人入睡，「那我幫你啊。」
*
第二天一大早，主教慌慌張張跑到城堡里來，告訴國王和王后，說是一切都平安了，公主不會再被帶走。
王后甚至來不及高興，她迷惑地問：「為，為什麼？你昨天不是還說……」
君憐情緒非常激動，她都不等王后問完，就叫著喊著：「我沒說過！我沒說過！公主不會有事，她，她不會遇到騎士……」
「哈哈哈我沒說過！我沒說過……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不知道……哈哈……」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主教竟然瘋了。
王后死死皺著眉，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過去。
國王則沒什麼心眼地拍拍愛人的手，嗔怪道：「你看你，主教說咱們女兒要出事，你著急的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她說沒事了你還是一臉愁容……哎呀呀，這麼好的消息咱們快去告訴溫妮莎吧！」
「可是……」「沒什麼可是的！如果主教現在說的是謊話，那她之前說的也是謊話。」國王漠然地看著主教瘋跑出去的方向，「我不會相信一個瘋子對我女兒的危言聳聽。」
「……」王后嘆了口氣。
*
君憐在街上又蹦又跳，還拉著行人的袖子，指著自己的肚子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大洞？我塞了好多東西進去，哈哈哈都是血！」
路人一開始還因為她主教的身份對她多有尊敬，後來國王發布告示說主教瘋了，他們也就拿看瘋子的眼光看她了。
「我就說！吸血鬼多少年沒出來禍害人了，公主那麼好的人肯定不會出事！」
「就是啊，公主可是太陽神的化身……看看她那雙好看的眼睛，誰見了不想多看兩眼呢！」
「要是我家的女兒也是紅眼睛就好了，能跟公主一樣。」
「瘋子！竟然造謠到公主頭上了！也就是國王仁慈……」
「……」
*
鸞姜一睜眼，便看見了不知道在床邊坐了多久的金髮青年。
他安靜地捧著一本童話書，偶爾翻頁也只發出很輕微的聲響。
「……我可愛的絲特拉呢？」
是那個女僕的名字。
金髮青年放下手中的書，血色的眸望著小公主的臉。
他忽然緊緊抓住她的一隻手，放在唇邊連連親吻，像是在大漠中渴了許久乍一看見水源急不可待的旅人：「求求您了公主，別這樣對我……」
「你把絲特拉也弄瘋了嗎？」
他的小殿下看了他一眼，又不感興趣地挪開，語氣有些遺憾：「我很喜歡她呢。」
直接敲定了斯溫伯恩的罪行。
「……不，我沒有。」
斯溫伯恩沙啞著嗓子：「我沒有這樣做。」
「哦，那你把她叫來吧，我喜歡讓她給我挑裙子。」
「……」
從頭到尾的不在意，冷待，與之前完全不一樣。
就因為他不願意聽從她的命令離開她嗎？
斯溫伯恩艱難地呼吸著空氣——他覺得自己要忍不住了，要在失去小殿下的世界裡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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