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恩。」

  女伯爵以同樣的方式閃到他面前來，抬手握住了他解扣子的手。

  那張秀美精緻的臉上有著最令人心醉的笑意，可血眸里的情緒卻冷得能結冰。

  她的身體微微靠近金髮吸血鬼，唇貼在他的耳邊，又沒有完全貼上去：「成年禮已經結束，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跟我撒嬌哦。」

  斯溫伯恩低著眼與她對視。

  半晌，他鬆開了手指，極快地垂落在身側。

  他微微頷首：「我懂了，我現在離開。」

  說完，他毫不留情推開女伯爵的身體，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女伯爵眨眨眼——她其實還有幾句話沒說來著。

  告別的話呢。

  *

  本來想死在陽光下，可一旦去了螢光森林，那裡的精靈王連她斷個翅膀都動用法力給她復原，更別說眼睜睜看著她在陽光下消失了。

  怕是剛感到灼燒的痛楚，與森林融為一體的精靈王就直接把她扯到陰涼處替她療傷。

  細細的雙腿在半空中一晃一晃，坐在欄杆上苦思冥想的女伯爵面前突然出現一雙白鞋。

  順著大長腿看上去，她嘴角一扯。

  ——親王殿下沒有展開翅膀，就那樣無聲無息漂浮在半空中。

  他依舊是一隻手負在身後，一隻手放在腹部，雙腳分開的弧度也是極為標準的，與平時相差無幾。

  半垂著的眼看起來如此懶怠，似乎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唰』地一聲，翅膀猛地展開。

  女伯爵瞬間繞到了親王身後——她看著親王尖長的指甲，又看那被腐蝕的欄杆，挑了下眉。

  親王沒給她太多反應的時間，身後巨大的黑色羽翼一晃，直直衝了過來！

  *

  親王的能力自不必說，他是血族最強戰力。

  而女伯爵花費了幾滴精血來養紅寶石戒指，又大大小小作了幾次死，傷到本源，實力早就不如以前了。

  但不知是親王手下留情還是純屬想與她逗著玩兒，幾百個回合下來，鸞姜打得手都要酸了——

  他們竟然還是零傷亡。

  女伯爵打上了火，血眸里的顏色越發濃烈，指甲上也附著了一層黑霧。

  她把頭髮甩到身後，翅膀捲起一陣陣大風：「殿下，既然出了手，就不要憐香惜玉喏～」

  系統：【他為什麼……要對你動手？】

  鸞姜：【親王殿下早就知道我在這裡呆不長，他想親手了結我～啊，多浪漫呀。】

  系統：【？？】

  正在此時，東邊『轟』地一下爆發出強大的光明力量，餘韻波及到了暗黑森林。

  系統：【等等，女主那邊在召喚光明神！】

  鸞姜：【啊哈～】

  女伯爵剛分了一下神，親王的爪子帶著凜冽風聲狠狠抓過來——

  但在即將落到那張柔嫩的小臉之前，他穩穩停住。

  親王微微皺眉，用眼神詢問她怎麼。

  ——完全不管暗黑森林裡被驚得嗚哇嗚哇起飛的黑烏鴉、黑蝙蝠。

  多麼不稱職的領導者啊，女伯爵漫不經心地想。

  「那邊有些不對勁。」

  女伯爵背過身，看向人類王國所在的方位。

  親王飛在她身側，黑色羽翼與白色翅膀偶爾觸碰到一起，他似是毫無覺察，薄唇微動，語氣冷淡：「是神跡。」

  系統：【光明力量太強大了……要不是你在血族親王的領地，你也會被鎮出內傷。】

  鸞姜眨眨眼：【所以是光明神親自下凡了麼～】

  系統：【目測是的，那邊我看不清楚。】

  「世界上真的有神啊，我以為騙小孩的呢。」

  「與我們無關。」

  親王似乎還想繼續剛才的戰鬥——或者準確來說，是玩耍。

  幾千年都沒能找到一個合心玩具的親王顯然迷戀上了這項運動，迫不及待要打到天荒地老了。

  勾著唇角的女伯爵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雖然很感謝親王殿下願意結束我的生命，但我看見那金色，就想到了更好的辦法。」

  不等親王說什麼，女伯爵已控制著翅膀朝那邊飛去——

  親王指間捏著一根白色羽毛遞到眼前，看了許久。

  *

  君憐帶領教眾跪在神像面前，閉眼祈禱。

  驀地有一束光穿透雲層，直直落在了神像之上，將偌大的神像完全籠罩住，讓人看不清裡面的場景。

  等光消失了，神像也跟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

  他的金色長髮拖曳到地上，眼睛和睫毛都是淡淡的金色，身後漂浮著十二個小天使——

  哪怕只是最簡單的白袍，上面也仿佛有什麼在流動，像是海水，像是牛奶，又像是雲霧。

  光明神冷冷地將目光在聖殿中掃了一圈，最終落到為首的君憐身上。

  他伸出白到發光的手指，隔空點了點君憐的頭——

  「啊！」

  原本低聲禱告的君憐頓時喉嚨一緊，呼吸被突然掐斷！

  「主教大人！」

  「聖女您沒……等等，真的是神！！」

  教眾們喜極而泣，紛紛向光明神跪地驚嘆神跡。

  光明神的臉龐在光暈中模糊不清，那群人但凡盯著他臉的部位看得時間久一些，就會覺得眼睛很痛。

  神的聲音像是從很遠處傳來，帶著些許回音，雌雄莫辨：「誰允許你們召喚我？」

  「……大人！實在是我們要活不下去了！」

  「求求光明神大人開恩，救救我們吧！」

  「……」

  「大膽！」

  一個小天使飛了出來，他一隻手拿弓，一隻手拿箭，整個身體只比君憐的腦袋大不了多少——他上半身袒露著，重點部位被雲朵遮住。

  他的聲音像是小孩子一樣奶聲奶氣：「光明神哥哥為你們帶來了光明和溫暖，能不餓肚子，能奴役其他的生物……怎麼敢要求更多！」

  「就是呀！光明神哥哥日理萬機，憑什麼被你們隨意召喚來召喚去！」

  光明神鬆了手，君憐立馬像一條擱淺的魚一般瘋狂張嘴呼吸。

  她趴在地上，卻好似忘記了方才的痛楚，嘴裡倔強道：「如果光明神真的不想被我們人類叨擾，又為什麼傳授我們召喚您的方法呢？！」

  「大膽大膽大膽！」

  有個小天使實在是氣得不行了，手中的箭直直對準君憐的腦袋。

  光明神微微抬了一下手，小天使發出去的箭立馬就變成了一堆沙。

  「大人！他們實在是——」

  小天使的話被聖殿中忽然出現的黑暗氣息打斷。

  女伯爵在此時從天而降，吸引了小天使們和教眾們的注意力。

  她「啊嘞」了一聲，小皮鞋往後退了退，一隻手放在唇邊驚嘆道：「我來得不是時候咩？」

  「光明神大人，」君憐強撐起單薄的身體，唇角不知何時蔓延出血跡，她悲愴道，「血族就在您的眼前，您也打算無動於衷嗎！我們都是您的子民，縱然有錯處……您享受了那麼多年的供奉，難道不可以為我們做這一點點小事嗎！」

  她言辭懇切，發自肺腑，像是下一秒就要咳出血來以表真心了。

  女伯爵聳聳肩，單手叉腰，很無所謂的樣子：「小事？我還是比較希望你們正視一下我，把我當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