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女伯爵笑著拉開了精靈王停在她後背上、不安分的爪子，聳聳肩：「我習慣了一隻翅膀，不想欠你人情。」

  「……我也不想欠你人情。」

  他說的是上次救他還給他藥草的事兒。

  精靈王的唇抿成一條線，平波無瀾的眼眸微微閃了閃。

  4周的瑩瑩綠光迅速靠攏過來，漸漸落在他的指尖上，凝成翅膀的樣子。

  他見女伯爵腳步一動，似是要跑——權杖上的寶石即刻發出刺眼的光芒，逼得女伯爵不由得鬆懈了身上所有力氣，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光芒無法對血族或暗黑生物造成傷害，只會讓他們暫時無法看清眼前的東西而已。

  對小矮人這種黑暗族群也是同理，他們都緊緊閉著眼睛。

  那綠色翅膀一寸寸被挪到了女伯爵身後，緩緩融入了她的身體中。

  鸞姜一點痛感都沒有，若說感覺，那就只有舒適。

  像是吃飽喝足能隨意賴在陽台上看雲捲雲舒的舒適，鼻尖瀰漫著沁人心脾的花香，陽光柔和又溫暖。

  女伯爵睜開眼。

  ——黑髮少女身後的純黑色翅膀變成了純白色，從兩翼變成了六翼，比傳聞中伺候在光明神身邊的大天使還多兩翼。

  先前的黑翅膀羽毛光亮，在月光下柔順且凌厲，帶有一種黑暗生物獨有的邪惡之美。

  如今的白翅膀連每一根羽毛都散發著清香，明明身處黑暗，卻能將周圍一大片照亮——漂亮的白色柔光比聖殿中沐浴陽光的神像還刺眼。

  君憐嘴巴長大成o形，驚呼都忘記了。

  矮人族長驚艷地望著那潔白翅膀，久久不能回神。

  早知道精靈王法力強大，沒想到連這樣的翅膀都可以隨意給予！

  要知道翅膀不是隨隨便便能長出來的，只有高等血族才有可能誕生翅膀。

  精靈一族是最接近光明的族群了，可唯有常年養護生命之樹，且心思純淨的精靈才會擁有一對小小的透明翅膀。

  傳聞中光明神擁有十二翼大翅膀，是純粹奪目的金色，一旦張揚開來，任何陰霾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哥哥，我本來想謝謝你的。」

  身後的翅膀比她整個人還要大一倍，她稍微重心不穩，感覺都要跌倒了。

  鸞姜抽抽嘴角，語氣哀怨：「這高大上的玩意兒，我不會用啊。」

  約莫是從未見過她如此手足無措，精靈王非但沒覺得麻煩，還覺得有趣。

  他的腿往前一步，小花瓣也就往前墊了墊，沒讓他乾淨的鞋底踩到髒污的泥土。

  「我教你。」

  沉靜的藍色眼眸認真地盯住眼前百般不適應的黑髮少女，鄭重許下承諾。

  「……算了吧，你又沒有翅膀。」

  矮人族長剛想否定，眼前又是一陣強光——

  他不得不閉上了眼。

  *

  鸞姜望著精靈王身後巨大的彩色八翼，愣在原地半天沒眨一下眼睛。

  用語言已經形容不出這種震撼了。

  矮人族長與精靈王相交多年，也不過在某一回大戰時見過精靈王的八翼。

  他沒想到為了血族的一句話，精靈王竟能輕易露出翅膀——矮人族長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最終還是恢復成溫順恭敬。

  「好看？」

  八翼微微動了下，扇起一陣帶有花香氣的風。

  「……好，好看的。」

  鸞姜用拳抵在唇邊清了清嗓子，努力把眼睛裡的羨慕眨走，乖巧道：「那你教我吧，教不會不准走哦。」

  精靈王慢慢走到她面前。

  八翼比六翼更大，稍稍合攏甚至可以將她連人帶翅膀包裹進來。

  他心念一動，身後的翅膀緩緩朝黑髮少女靠近——

  眼看著要挨上她的翅膀尖尖了，那純白卻『嗤』地一下消失了。

  精靈王：「……」

  鸞姜高興極了：「誒，我會收翅膀了！」

  *

  鸞姜在矮人森林裡休息了一整晚，吃了烤肉、喝了草汁，還變成小黑蝙蝠進到他們的樹屋和地洞裡看了看。

  精靈王則像個看顧小朋友的大家長，站在樹下或地面上，靜靜等著她瘋鬧回來。

  矮人族長的笑容像是刻出來的，跟初見時相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實在是厲害得很，也讓鸞姜不敢小覷他。

  「這是送您的禮物，親愛的伯爵大人。」

  矮人族長將一個打開的木盒雙手捧上，裡面放著一條黑晶石手鍊：「只要見到它，您無論遇到什麼，矮人以及矮人的朋友們都會出手相助。」

  系統：【比如海里的鯊魚啊、海怪啊，陸地上的狼人啊、八角怪啊……反正他們的朋友還挺多，多半是一些奇形怪狀的生物。】

  「謝謝～」

  女伯爵直接當著矮人的面戴上了，完事後還要晃蕩到精靈王面前，翹著嘴角問他好不好看。

  「……嗯。」精靈王握住她不安分的爪子，對矮人族長道：「先走一步。」

  矮人族長轉頭就要叫族人們過來恭送精靈王，可精靈王只抬手畫了個圈。

  ——這次的圈跟上次不一樣，裡面飛的不再是花瓣，而是黑色羽毛。

  女伯爵一臉稀奇地被他牽著，走了進去。

  系統：【你們忘記了女主。】

  君憐還在某棵樹下睡覺呢。

  鸞姜：【沒事～矮人們不會傷害她～】

  *

  精靈王親自把她送回了血族親王的城堡，深深看她許久，叮囑她：「以後不要隨意挑起戰爭。」

  被迫失去一半翅膀的痛楚堪比砍斷手腳，這人面上做慣了不在意的樣子，恐怕連難過的表情也不知道怎麼擺。

  他送她一雙漂亮的翅膀，希望她愛惜，也能在戰鬥中顧及一下自己的性命。

  若下一次仍是翅膀被折斷——

  那他怕是不能再像今天這樣什麼也不說的替她療愈了。

  「那我想打架的時候怎麼辦嘛，」女伯爵癟癟嘴，「難不成直接陷入沉睡，去夢裡打？」

  「……」

  精靈王沉默片刻。

  他踏入傳送門時留下一句讓系統險些炸毛的話：「可以來找我。」

  女伯爵『哈』了一聲，傳送門已經在面前關閉了。

  天邊有日光照耀，是太陽快要出來了。

  *

  斯溫伯恩一夜無眠。

  血族不喜歡陽光，所以他也不可避免的在太陽升起時感到一陣很濃的睡意。

  迷迷糊糊間合上眼，本想稍稍閉一會就睜開——

  誰知就這麼睡過去了。

  所以等女伯爵進來時，就看見一個金髮小可愛抱著她穿過的衣服，睡得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