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溫伯恩一看就不是個經常要求別人做什麼的好孩子,一句話說得坑坑窪窪,最後乾脆徹底消音,只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緊張兮兮盯著女伯爵。
女伯爵反手握住斯溫伯恩細細的手腕,腦袋歪了歪,表情無辜地問:「我不讓的話你會哭出來嗎?」
「……」
金髮少年就抓住了『不讓』兩個字。
對比任憑怎麼吸血也不反抗、甚至允許費爾特上床的寬容,哪怕天天抱著他睡覺——斯溫伯恩也覺得,那只是一種把他當作毛絨玩偶的玩笑。
他心中凝聚出些許名為妒忌的東西,眼底也跟著陰了下去,唇慢慢咬住了,沒說話。
這時,斯溫伯恩的掌心被她的指尖撓了撓。
——若沒有變成黑色長甲,她的指甲是一種白里透粉的顏色,不長不短,細潤且泛著淡淡光澤。
細長的五指像是剛長出來的嫩芽兒,讓人不捨得用力去握,生怕不小心弄斷了。
但實際上,越是美麗的東西殺傷力反而越高。
女伯爵的戰鬥力在整個血族中也能排得上名號,不過面對半神體的親王有些狼狽罷了。
「不開心?」
血色的眸溫和看向眼前的金髮男孩,空出來的手摸上了那白白軟軟的臉頰。
斯溫伯恩忍不住親近那微涼的溫度,小幅度地在上面蹭了蹭——只是一張小臉仍是板著,眼中情緒很淡,一垂下去就被長睫毛遮住了。
「我喜歡看你哭啊~這麼可愛的小可憐,哭起來多好看呀。」
女伯爵口吻輕佻,手指也非常不規矩的觸碰到了他唇的邊沿,甚至想就這麼戳進去——
斯溫伯恩下意識抿住了嘴,卻是咬住了她的指尖。
「……」金髮男孩從未有過這樣刺激的行為,他驀地抬眸,撞見那滿是挑逗情緒的眼,急急後退兩步。
女伯爵握住他的手沒鬆開,再跑能跑到哪裡去呢。
她也順勢站了起來,明明個子不高,卻就是能給人一種想後退保持距離的危險感。
費爾特眯了下眼,將懷中的酒瓶擱置到桌上,步子快且輕地過來,伸手替女伯爵理好裙擺——期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冰涼的手曾多次觸碰到她的腿。
女伯爵毫不介意,或許是這樣被接觸習慣了。
但一腦子亂糟糟念頭的斯溫伯恩竟是猛然清醒,死死盯著那蒼白的手不放,面上因害羞而染上的薄紅更紅了。
——敏銳如費爾特,瞬間察覺到金髮男孩對自己的惡意。
他不緊不慢抬頭,挑釁地一挑眉。
「今晚繼續到我房間裡睡哦。」
女伯爵像是完全不知道他跟費爾特之間的暗流涌動,笑眯眯拍了拍斯溫伯恩的肩膀:「抱著你睡覺好舒服的。」
「……」
斯溫伯恩再度低下頭,額上的金髮落了幾縷下來,半晌,女伯爵聽見了低低的一聲『好』。
*聖殿*
君憐梳洗過後從主教的房間裡走出來,往常喜歡昂首挺胸像個天鵝在4處散發高貴氣質的她,今日的背卻不那麼直了,甚至步伐還有些匆匆。
連從房間裡追出來的主教喊了幾聲,她也沒聽到。
主教衣衫凌亂,脖子上留有些紅痕——他靠在門邊,想到剛才君憐青澀的反應就笑了。
若是有主教規定聖女不能與任何人在一起,那他也會廢了這條規定。
反正聖女不聖女,本就是欺騙愚民的東西,神要是存在,這個王國還會是現在的樣子嗎?
什麼信仰,什麼聖殿,都是為了統治的一種手段罷了。
主教心中毫無敬畏,相信前面幾任主教也是如此——否則也不會做出侮辱王后這種事。
揭穿的就這麼一件,那麼未揭穿的呢?
主教漫不經心想著,君憐對那位騎士長十分青睞,那麼騎士長閣下就不能再活著從矮人森林裡回來了。
*
君憐雙手合十跪在大殿中央。
她已經跪了兩個小時了,膝蓋也痛得沒有直覺,可她就是無法忘記曾經跟主教做過的那種事,再長再複雜的經文也沒辦法幫到她。
她不是這裡的人,不能那麼快接受一夜露水情緣這種事——可她真的很想知道騎士長的位置。
在主教的床上,君憐拼命地將那張臉換成騎士長,不然她根本做不到。
矮人是大陸上最排斥人類的族群之一,他們常年居住在地下,卻很會做武器、機關之類,是絕頂聰明的族群。
主教的銀色權杖就是在那裡誕生——
精靈跟族人的關係很好,若是能在精靈森林中得到隨便一隻精靈的祝福,那麼她去矮人的領地就不會被攻擊,會被當成貴客供起來。
君憐打定主意,扶著神像慢慢站了起來。
既然已經為愛那個男人付出了代價,那她無所謂再付出多少——最重要的是,她一定要得到他。
*
君憐能想到的,主教也能想到。
鸞姜看完那邊的過程,忽略了她進了主教房間之後的那段:【因為她跟炮灰上床了,所以女主光環又碎了一點點,真可憐~】
系統:【主教的權杖是偷來的,他跟矮人根本沒有交情,甚至矮人也是恨他的……他怎麼給騎士長設圈套呢?】
鸞姜摸摸系統不存在的腦袋瓜:【矮人越是恨他,主教越好下手~因為他可以讓他們誤認為騎士長跟自己是一夥的。】
系統:【啊這!】
鸞姜:【主教一定在女主身上用了什麼可以認出身份的東西,只要女主找到了騎士長,他們兩個就會被矮人圍攻。】
系統:【那女主豈不是也出不來了……】
鸞姜:【女主接受了精靈祝福,矮人只會攻擊騎士長。】
系統:【啊??罪魁禍首不是女主嗎?為什麼……】
鸞姜:【因為矮人跟精靈的關係真的很好,但他們也真的記仇,必須找個人出氣~】
矮人是一種非常記仇的生物,權杖對他們來說很容易做,可欺騙與偷盜無疑是將他們當作傻子。
這仇是不死不休的。
系統震驚了一下下,又問:【那要是騎士長也接受了精靈祝福呢?】
鸞姜:【不可能~】
系統:【為什麼!!】它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充滿了疑惑的小笨蛋。
鸞姜眨眨眼:【吸血鬼獵人不能接受精靈祝福,他們常年跟血族打交道,而精靈厭惡血族。】
有時候,敵人的敵人並不是朋友,可能只是另一種敵人而已。
系統:【……】如果光看精靈王對自家宿主的態度,還真是看不出來嘞!
天很快就黑了。
金髮少年推門進來的時候,女伯爵正赤著腳站在陽台上,手中端著一杯純白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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