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娘沒料到自家閨女能說出這句話，她訝異了好半天。

  看見大夫人向若彤投來的讚賞目光，徐姨娘整個人都愣住了——不是，這，這小丫頭是受了大夫人的指使？害自己親姐……親哥哥？！

  我滴個神吶，這小丫頭也忒糊塗了點！

  雖說平日在大夫人面前與鸞衡不睦，但也無非是受點罰而已呀！這回鬧到了老爺這裡，想善終哪有那麼容易！

  屆時又得扣她一個教養不善的大罪……天哪，徐姨娘手中的權勢還沒捧熱乎呢！

  最要命的是，鸞老爺很信任若彤，他相信若彤不說假話。

  徐姨娘一隻手抱著小女兒，一隻手揪緊了自己的衣角，飛快地想對策——至少不能讓這污水濺到自己身上！

  她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望著跪在中間的『兒子』，第一次這麼希望『他』能好好的。

  「有這事？！」

  鸞老爺大聲問道。

  他不論在哪做官都是將老母帶在身邊的，為了老母，向來不鋪張不講排場的他在府里造了個小廟。

  就是要個孝順的美名。

  結果這蠢鈍如豬的兒子為了一己私慾去叨擾老夫人！？

  「是呢，府里誰不能作證啊？」大夫人知道多在這件事上糾纏不妙，她趕快將話題扯了回來，「不然讓衡兒你自己說說，你昨晚上幹什麼去了？是不是來我院子裡來了？」

  她說完，又端起茶杯抿了口，態度十分隨意，一點也不擔心從鸞姜嘴裡說出自己不想聽的答案。

  ——昨晚大公子一夜未歸呢。

  這小小年紀就懂得在外過夜，鬧到老爺面前自然是沒理的。

  大夫人就篤定他不敢說實話，玩命兒的把屎盆子往他頭上扣。

  說實話，鸞衡這紈絝之名摘不掉了。

  不說實話，鸞姜就是不孝的兒孫，從此別再妄想能在鸞府里當個人了。

  大夫人可不相信鸞家公子能有什么正兒八經的朋友！

  像他這般庶出的公子哥，又沒什麼本事沒什麼名氣，誰願意跟他玩？

  荷包里的錢都不夠人家去吃一盞茶，小氣吧啦的丟人現眼，誰願意跟他玩？

  廢物只會跟廢物玩，庶出的只會跟庶出的玩，沒本事的只會跟沒本事的玩！

  鸞衡就算打腫臉充胖子能說出那麼一兩個貴公子——嘁，也不看看人家貴公子聽過他的名沒有？

  鸞老爺看這情形，心中已信了九分。

  他沒想到這些時間沒問兒子的功課，居然養出了這麼個王八羔子。

  敢對嫡母動手……這，這這這傳出去他的臉都丟盡了啊！

  鸞老爺越想臉色越鐵青，幸而夫人讓人封鎖了幾個出入口，大堂里也只留了幾個貼身的小廝丫頭。

  「說話！」

  鸞老爺吼道。

  鸞姜眸光清澈，不躲不避：「我沒有去過母親院子，昨晚是在醉仙樓睡下。」

  「馮太師家的馮世言公子做的東，請我喝了兩杯酒，我不勝酒力，便——」

  「衡兒啊，」大夫人失望道，「到這個地步怎麼還在胡說呢？那世言我見過的，怎會跟你一同喝酒？」

  這話鸞老爺又不愛聽了。

  什麼意思？鸞家出來的公子不配和太師家公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不成？

  大夫人跟鸞老爺夫妻多年，幾乎是瞬間感知到了他的不高興，馬上又補充道：「我可從未聽世言提過你的名字，世言是個不拘小節的孩子，與你性情並不相投。」

  鸞老爺這才滿意不少。

  鸞姜眨了下眼睛：「昨日我在街上騎馬，馮公子欣賞我的馬術。」

  她怕自己說出『馮公子欣賞我的英姿』這句話，讓滿堂的人都笑得合不攏嘴。

  哪怕事實就是如此。

  系統：【哪裡是欣賞！明明是嫉妒！】

  「衡兒真會說笑。」

  大夫人不說旁的話，她覺得鸞衡是已經亂了方才，開始胡言亂語了。

  認識馮世言？跟馮世言一同喝酒？

  哈，明兒個是不是還說帶著皇子逛街了？

  ——也是真敢說出口啊！做夢都不敢這麼做！

  大夫人不信，徐姨娘不信，鸞若彤和鸞老爺更是不信。

  馮太師歷任三朝，前些年一直為了朝廷嘔心瀝血，連孩子也沒要。

  後來老來得子，對馮公子十分寵愛，皇上皇后幾乎將馮公子視為親生，待遇與皇子無二。

  這麼個人物，鸞老爺都不敢說自己攀得上，你一個足不出戶沒什麼作為的少年郎，就攀得上了？

  這牛也不怕吹得破了炸著自己。

  「……我沒說謊。」

  鸞衡抿著唇，低聲說了四個字。

  鸞老爺對這個兒子徹底無語了，他感覺再說什麼都是多費口舌。

  這小畜生不覺得自己錯了，扯謊也懶得扯個更好的，簡直讓人想寬恕也找不到理由！仟千仦哾

  「你是無所謂，我可還要我的臉！」鸞老爺喝道，「從今日起，把這小畜生關到偏院裡去！日日抄《孝經》百遍！少一遍不准吃飯！少兩遍打板子！」

  書童領了命，去外面叫人去了。

  系統：【啊啊啊宿主你不著急的呀！目標那邊的任務還沒完成呢！】

  鸞姜：【目標在哪？回了客棧麼？】

  系統：【沒有，他好像真的要入宮，就在離宮門口不遠又找了個地方暫住——等等，操心操心你自己啊喂！】

  鸞姜：【啊，沒事的~】

  系統：【怎麼會沒事！現在沒人救得了你嗚嗚！被關起來咱們還怎麼送東西嘛！這任務是不是不做了！】

  鸞姜本想再逗逗系統，可聽著它貌似真的哭得很慘——

  鸞姜嘿嘿笑道：【看看馮世言的坐標呢？】

  系統：【看他幹什麼呀！真是……】

  默了幾秒。

  系統尖叫：【啊啊啊啊他怎麼在鸞府門口！！】

  鸞姜：【小二不是讓我離開給他留個信麼？】

  系統：【啊？宿主留的啥？】

  它那會想著宿主沒什麼事要叫自己，正好看別的東西去了。

  鸞姜：【去鸞府找我，我就原諒你。】

  系統：【！】

  馮公子沒說出口的對不起，就這麼被——

  利用了？

  *

  馮公子其實是不想來的，但顧三爺那廝說不來他就不給他帶西域的酒。

  馮公子朝顧三爺啐了口，老大不情願地騎馬來了。

  在門口等了半天，也沒個人幫他開門。

  馮公子當即火氣就上來了，讓隨身小廝去砸門。

  砰砰砰砸了半天，那看門的才不緊不慢開條門縫，問他們找誰。

  馮公子報了鸞衡的名字——好傢夥，不好使！人家白眼一翻，讓馮公子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

  「敢讓本公子滾的人，還沒出生呢！」

  馮公子就放了這麼一句狠話，然後手一抬，衝著那看門的一揮。

  小廝即刻變成武功高強的高手，瞬息將那看門的摁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馮公子沒有進去，而是讓人把看門的打了一頓，讓他滾進去通報。

  鸞老爺再怎麼說也是個官，馮公子還是明白不能太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