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晨曦,驅散了夜晚的清冷。
弗拉基米爾舒展了一下身體酸澀的部位,體內的血液在魔法的驅動下加快了流動的速度,枯坐了整夜的身軀像是乾枯地泉眼被重新填滿,重新煥發出了活力。
他從板凳上站起來,動作靈巧絲毫看不出他勤懇作畫了一整夜。
哪怕他靈魂受損嚴重,但他的身體恢復速度依舊強悍。
弗拉基米爾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畫布上,相較於周圍的前作,這幅新作在顏色和氛圍上顯得有些特殊,整體看上去更加明艷。
雖然失去了充斥著情感的淚水作為潤色,但在和煦的晨光灑照下,畫中似乎出現了一抹光暈將兩個主角框在了一起。
悠久的壽命讓他掌握了許多技能和手藝,比如堪比皇室畫師的畫技以及堪比御廚的廚藝。
但只有極少數人,值得他親自將這些手藝施展出來。
「你,可以叫『未來』。」
弗拉基米爾對著畫說道。
每一個藝術家對於自己的作品都是有感情的,他也不例外。
這房間內每一幅畫,都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弗拉基米爾將『未來』放在了最靠近窗戶的位置,方便它能隨時沐浴陽光。
而後,他轉過身,在一眾畫卷中找到了另一幅畫。
那幅畫的內容是一個男人。
男人有著溫柔捲曲的褐色頭髮、曬足陽光的皮膚、還有其他特徵,單獨看上去每一樣都普普通通,但組合起來卻能散發出一種威嚴的王者風範。
弗拉基米爾的視線在男人空白的雙眼和失落的表情上停留了許久,而後嘴角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
「過去的,可以過去了。」
他將畫拿起來,準備將其撕碎。
但就在這時,南柯敲響了房門。
「進來。」弗拉基米爾又重新坐了回去,隨意將一塊之前畫了一半的畫布擺在『未來』前面,來掩飾自己昨晚的『矯情』。
南柯推開門進來,第一眼就看見了弗拉基米爾手中的畫。
這幅畫,他曾經在弗拉基米爾的背景故事裡『看』見過。
網絡上有許多人針對這幅畫中主角的身份進行過討論,大部分人認為這是曾經的弗拉基米爾,少部分人認為這是破敗王。
「這是您年輕時的樣子麼?」南柯直接替那些熱心網友問了出來。
「是的。」
弗拉基米爾沒有避諱,「和現在比起來怎麼樣?」
南柯仔細看了看畫,道:「沒有現在英俊,而且表情不太行,像剛參加完葬禮。」
「哦,我畫的是我剛參加完我父親葬禮後的形象。」
「」
這話南柯沒法接,他記得弗拉基米爾的父親是他親手殺的,原因是他那位父親將他『賣』給了殘忍的暗裔。
無奈地搖了搖頭,南柯看了看畫架上的半成品問道:「您還要繼續畫嗎?」
「先畫一半吧。」弗拉基米爾把手中的『自己』隨意丟在了地上,「昨晚我告訴你的那些東西,掌握了多少?」
南柯想了想,回答道:「基本上都掌握了吧。」
「」弗拉基米爾沉默了一下,「你確定?」
他記得自己當初花了足足三個月時間,且為了更好地理解血魔法真諦,將自己的思想都『洗腦』到了接近於暗裔的程度,才堪堪理解了血魔法的含義。
而自己這種效率,在當初已經超過了那位暗裔的認知,足以可見自己的天賦絕對是世間罕見的,但現在,他終於更加真切地體會到了那位暗裔當初的感覺。
「應該吧。」
南柯抬起手,指尖出現了一抹閃動著異樣光芒的暗紅色。
當這抹光芒出現的瞬間,弗拉基米爾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體內血液的躁動。
與此同時,他還從南柯的血魔法里察覺到一絲不同。
這種不同並不是顏色差異,而是一種本質的差異。
「很好。」弗拉基米爾點了點頭,把內心那種驚愕的情緒掩蓋下去,而後道:「有什麼問題就直接問吧。」
說完,他不著痕跡地瞥了一下南柯的表情。
他很擔心南柯回答他,沒有疑問。
昨晚他已經為自己規劃了一個新的未來。
但這個未來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此時站在自己對面的這個年輕人需要他。
而如果一個學生次次都能滿分,那麼老師對於他來說,顯然是可有可無的。
「我確實有一個問題。」
南柯道。
「很好。」
弗拉基米爾深吸了一口氣。
他感覺自己許久沒有品嘗過這種緊張夾雜著期盼的情緒了。
「你告訴我的東西好像有點問題,我記得你說過,血魔法的外在表現是猩紅色,但我根據你說的方法練出來卻不一樣。」
南柯把玩著手指間的光芒,相較於弗拉基米爾施展過的那種純粹的猩紅色,他的血魔法仿佛是參雜進了許多雜質。
「我的方法不可能有問題。」弗拉基米爾道:「這套流程已經運轉了幾十年。」
「那是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你對法術的理解不夠。」弗拉基米爾道,「你在成為死神前,了解過魔法嗎?」
想要真正掌握一種力量,或是一門學科,是需要了解這種力量或是學科的歷史和基礎理論的。
像是那種超級英雄電影中,前一秒還是普通宅男,後一秒立刻變異原地飛升的戲碼,就相當於是將一門火箭炮交給一位剛剛進入校園的小學生。
他可能能夠誤打誤撞地把炮彈發射出去,但他絕對不可能成為一位真正優秀的炮手,甚至於,這門火箭炮對他來說到底好處多還是壞處多,都是一種未知的事情。
這一點,南柯在接受九年義務教育時,就知道了;
而在自己掌握死神的力量,又被面具靈母贈予了大量信息後,南柯更加清晰地認知到了這一點。
因為他發現哪怕自己擁有了堪比『半神』的靈魂強度,掌握了專屬於死神的力量體系,知曉了諸多只有死神才知曉的信息,但自己想要真正發揮出這些東西的全部力量,很難。
因為他缺乏體系的學習,也缺乏一個人為他領路。
想到這裡,南柯抬起頭看向了弗拉基米爾,現在他面前似乎就有一個。
「我之前沒有接觸過魔法,因為我缺一個引路人」南柯開始琢磨著該怎麼說更合適。
但他才剛剛開了口。
對面的弗拉基米爾已經迫不及待道:
「我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