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朝歷代，就沒有哪個王朝是沒有出過叛亂。

  就沒有哪個王朝是沒有出現過儲君位置爭奪的。

  一個又一個輪迴，永不改變。

  難怪帝王之家都要把《資治通鑑》作為必學的書籍，讓皇帝們都認清現實。

  「英國公，人員都聯繫好了嗎？」

  「有多少人是願意跟著我們一起起事的？」

  在一處秘密的院子裡頭，朱瞻基跟張輔選擇了在這裡見面。

  這段時間，太孫府門口似乎多了一些陌生人。

  要做這種非常之事了，朱瞻基自然也是非常的謹慎。

  免得到時候事情謀劃不當，直接就失敗了。

  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太孫殿下請放心，屬下都已經聯繫好了。」

  「三天後皇上要去視察越王府的染色作坊，到時候太子殿下和越王殿下肯定都是要跟著一起去的。」

  「到時候我們的人馬就埋伏在半途之中，直接打著清君側的名義，把皇上和越王殿下都給控制了。」

  「到時候直接讓皇上把皇位禪讓出來，那麼新軍哪怕是聽到了風聲，到時候越王殿下已經腦袋不保了，他們也只能選擇接受。」

  張輔臉上露出一絲狠厲。

  在他看來，只要朱瞻墉死了。

  那麼問題基本上就解決了。

  朱瞻基是當之無愧的皇太孫，是大明皇位最正宗的繼承人。

  最好就是混亂之中，把太子朱高熾也給幹掉了。

  那麼朱棣除了把皇位傳給朱瞻基，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皇上每次出行，都會安排不少的護衛力量。」

  「你有信心在這種情況下贏得勝利嗎？」

  到了這個地步，朱瞻基也是在擔心。

  不擔心是不可能的，畢竟事情要是失敗了，他就徹底的涼涼了。

  「太孫殿下，皇上身邊的護衛，有一半都是錦衣衛。」

  「而錦衣衛指揮使紀綱如今是我們的人，只要他能夠想清楚將來越王殿下上位之後，他會有什麼下場，這一次就會選擇跟我們合作。」

  「到時候只要他稍微配合一下，我們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的提升了。」

  張輔這麼一說，朱瞻基稍微鬆了一口氣。

  他差點忘記護衛皇帝的人馬，有一大部分都是錦衣衛安排的。

  現在錦衣衛是自己的人。

  自然而然的，他覺得對方應該是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要不然紀綱這段時間也不會暗示自己早做打算，免得失去了先機。

  「行，既然如此，那就按計劃行動吧。」

  「爺爺和爹爹那邊，儘量注意不要傷害了他們的性命。」

  朱瞻基似乎無意之中漏掉了朱瞻墉的名字。

  很顯然，在他看來，朱瞻墉是可以犧牲的。

  ……

  「晴兒，那些還留在北京城的瓦剌勇士，你都還有聯繫嗎？」

  越王府中，一直深居簡出的含香，此時心情也有點焦躁。

  北京城的氣氛在變化，她這個聰明人自然也感受到了。

  自家王爺跟太孫黨之間的衝突，她也是非常清楚。

  這種情況下，一直發展下去會變成什麼樣子，她也是有一定心理準備的。

  「娘娘，按照你前幾天說的，我已經找主要的人員知會了一聲，讓他們做好準備。」

  「一旦我們給他們命令，他們要立馬能夠執行下去。」

  晴兒絕對算是含香的嫡系了。

  作為陪嫁丫鬟，她的命運跟含香是完全綁在一起的。

  如今的局面，她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王爺讓我們這段時間儘量都不要出府，還把府上的地下室的使用情況告訴了我們。」

  「看來這幾天北京城中很可能有大事要發生了。」

  「這種情況下，我們瓦剌要是能夠為王爺做點什麼事情，將來獲得的好處肯定是非常多的。」

  「所以就要辛苦你冒險多出去聯繫一下，讓大家都做好準備。」

  「一旦看到我們發出的信號，就要以最快的速度來到越王府門口集合，聽從命令。」

  含香可不是活在大明的深閨女子。

  在草原上，哪怕是她從小就接受漢學教育，許多東西也是耳聞目睹的。

  「娘娘請放心，到時候他們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不過我覺得王爺既然已經知道了什麼，那麼肯定也是做了充分的準備。」

  「我看楊司馬和張軏他們這段時間也是頻繁的跟王爺在商量這事情，應該也是在做相關的準備。」

  不管是什麼事情，都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特別是對於含香和晴兒這些生活在越王府，生活在朱瞻墉身邊的人，自然是更加能夠感受到一些變化。

  當然了，從側面上也說明了保密的重要性。

  「王爺肯定是有準備的，但是王爺有準備歸他有準備，瓦剌人的幫忙歸瓦剌人的幫忙。」

  「這兩個事情並不衝突的。」

  「如果能夠雪中送炭自然是最好不過了，但是錦上添花也不是不可以。」

  「總好過什麼事情都不做吧？」

  含香這個邏輯，晴兒根本就沒有辦法反駁。

  道理著實就是這個道理。

  「娘娘，這件事情之後，王爺是不是就有希望正式的成為大明的儲君了呀？」

  「我聽說皇上和太子殿下的身體都不是很好，將來豈不是……」

  「晴兒，慎言！」

  「這些話，不要隨便說。」

  含香立馬打斷了晴兒的話。

  雖然四周沒有外人，但是有些話可以想一想，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誰知道什麼時候就傳出去了呢？

  意外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到來的。

  她不想要因為這些沒有必要的失誤給耽誤了前途。

  ……

  能感受到北京城的氣氛在變化的，不僅只有越王黨和太孫黨。

  其他的勛貴高官也不例外。

  「湘王殿下，我們的機會來了。」

  在湘王府中，蹇義跟朱瞻墡躲在書房的密室之中，商量著事情。

  作為吏部尚書，蹇義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雖然當日朱棣跟朱高熾的談話內容，誰也不敢完完整整的流傳出來。

  但是各種蛛絲馬跡還是能夠讓蹇義推斷出一二出來。

  再結合這幾天越王黨和太孫黨之間的動靜，他自然就有更多的想法和猜測了。

  「蹇尚書，我那兩個哥哥終於要動手了嗎？」

  朱瞻墡很是激動的看著蹇義。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如今就要到來了，他自然是非常的激動和期待。

  「湘王殿下，明天皇上會跟太子殿下、越王殿下一起去視察棉布染色作坊。」

  「由於採用了全新的工藝，越王府的棉布染色作坊染出來的棉布，不僅質量非常的好，成本還非常的低。」

  「如今北京城一半的布匹，都是染色之後再銷售的。」

  「其他沒有染色的布匹，降價之後賣的也是遠遠不如之前了。」

  「這個情況，皇上自然也是聽說了，所以也是很好奇。」

  「染色作坊雖然就在城外，但是從皇宮過去，還是有不少的路程。」

  「如果越王殿下或者太孫殿下有什麼動作要做的話，這是非常好的一個機會。」

  蹇義這麼一說，朱瞻墡的眼神更亮了。

  還真是跟自己期待的一樣啊。

  「蹇尚書，皇上也不是第一次出宮視察了，這一次大家都提前知道了，說明不是微服私訪。」

  「到時候他的身邊肯定會跟著不少的護衛，我們能夠做的也非常有限吧？」

  朱瞻墡又有點擔心了。

  他能夠調動的資源比較有限，這要是難度太高，他什麼都做不了，那就尷尬了。

  眼睜睜的看著機會從身邊流逝，那實在是太難受了。

  「這個就是越王殿下或者是太孫殿下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他們敢動手，一定是有充分考慮這方面的因素。」

  「誰知道到時候人家會給我們什麼樣子的驚喜呢。」

  蹇義這麼一說，朱瞻墡稍微鬆了一口氣。

  雖然沒有直接找到答桉，但是這個解釋也算是說的過去。

  「蹇尚書，萬一明天我那些哥哥什麼都不做的話，那我們的行動豈不是暴露了？」

  朱瞻墡有點患得患失。

  沒辦法，這個時機的把握實在是太關鍵了。

  不管是提前了或者推遲了，都容易帶來萬劫不復的後果。

  這是他不想要看到的。

  「湘王殿下，想必你已經聽說了，皇上這段時間的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

  「恐怕他自己也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這個消息我們能夠知道，越王殿下和太孫殿下肯定也是知道的。」

  「這種情況下，任何一次出宮的機會都非常的難得。」

  「結合這段時間越王府和太孫府之間的動靜，我覺得他們會選擇明天動手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再說了，哪怕是他們明天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們的也不一定就會暴露的。」

  蹇義也是很清楚現在朱瞻墡的態度非常的重要。

  要不然自己白白謀劃了一頓，卻是沒有收到想要的結果，那也是很讓人感到鬱悶的。

  「好，既然您這麼說，那我就去安排。」

  「到時候混亂之中，要是我那兩個哥哥都死了，那麼我們的機會就徹底來了。」

  朱瞻墡說這話的時候，一點都沒有覺得心疼。

  哥哥是哥哥，死了就死了。

  只要死的不是自己，那麼什麼都好說。

  甚至自己的老爹和爺爺，也不是不能死的。

  朱瞻墡的腦中幻想了一下自己的爺爺、老爹和哥哥都死於非命的場景……

  「王爺聖明！」

  蹇義拱了拱手，似乎在預祝朱瞻墡登基一樣。

  ……

  「皇上，錦衣衛已經不可靠了，明天出行還是要讓錦衣衛負責嗎？」

  文華殿中，亦失哈狠狠心，覺得還是要把有些話給挑開。

  要不然到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後果需要面對。

  現在這樣子的局面，也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明明皇上跟太子殿下都已經說了要把皇位禪讓給越王殿下了。

  為何還要等著這一幕的出現呢？

  憑藉著朱瞻墉的威望，亦失哈覺得完全不需要這樣子大費周章的。

  「負責，為什麼不負責？」

  「朕的馬車是越王府的四輪馬車作坊特別定製的。」

  「單單一個車廂的鋼板厚度就有一指深，哪怕就是神機營的火炮對著它轟，也不可能損壞。」

  「明天的行程也是隨時可以變動的，對方出動火炮的可能性非常的低。」

  「如果只是火銃的話，那麼完全就不需要太擔心。」

  「這些火銃起不到什麼效果的。」

  「朕也已經讓熱氣球營做好準備，它們隨時在空中候命，一旦收到信號，立馬就會過來支援。」

  「所以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朱棣面無表情的在那裡解釋了一下。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其實也是比較矛盾的。

  一方面，他是希望看到朱瞻基明天真的叛亂，這樣子就直接可以解決大明的儲君選拔問題了。

  爭奪了幾年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另外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朱瞻基真的走到這一步。

  這畢竟是當年自己最喜歡的「好聖孫」啊。

  非得走到這一步嗎？

  如果朱瞻基選擇了退縮，選擇了主動推出皇位的競爭，這是朱棣最希望看到的。

  所以明天的這一次出行，其實也是一次測試。

  測試一下朱瞻基心中，他這個爺爺的地位到底有多重。

  「皇上，要不明天您留在宮裡頭，奴婢跟著馬車出城？」

  「反正到時候也沒有人敢質疑什麼？」

  亦失哈不死心。

  他還是不希望朱棣冒險的。

  只要朱棣還在，大局就還是可控的。

  否則他還真是擔心萬一出了意外，那就不好了。

  「這麼重大的事情，如果他們沒有看到朕登上馬車，你覺得他們會行動嗎？」

  「皇宮裡頭，肯定是有對方的耳目。」

  「既然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那就不用猶豫了。」

  朱棣可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

  特別是這一次的事情非常的特別，他更加不會輕易的改變主意。

  要是他的身體還很強壯，那麼這個事情緩一緩，也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他覺得老天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不想要再拖下去了。

  這個問題是因為自己而產生的，那就留在自己手中去解決吧。

  反正自己已經有著靖難之役的惡名在裡頭了，他不介意再多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