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小心，一旦有危險，就立刻撤離。」

  「放心吧，華人街的大街小巷我都很熟，他們就算來了，也傷不到我的。」

  「好，那我走了。」

  徐諾拿著水壺走出了三利人力資源公司的門，他喝了幾口水之後，就走到了潘強的身邊，把水壺遞給了他。

  「一切正常，沒有異動，我去跟主任匯報，準備撤退吧。」

  徐諾再次來到了剛才的那個角落，用對講機聯繫上了在那一頭焦急等待的張大麻。

  「主任，問清楚了，沒有什麼異動。」

  「確定？」

  「確定。」

  徐諾明顯聽出來那頭的張大麻鬆了一口氣。

  「好，讓武裝民工隊撤回去吧。」

  「收到。」

  民工隊撤退了，張大麻也回來了，整個華人街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快要到六點鐘的時候，丁二樣按照李小明的安排，從街口的食雜店買來了一些吃的東西和兩斤米酒。

  「小明哥，你要的東西我都買回來了。」

  「好，放在桌上吧，然後你就先回去吧。」

  李小明發話了，但是丁二樣支支吾吾的卻沒有走。

  丁二樣知道李小明是在等自己的大哥，他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

  今天早上起床之後，他發現大哥昨晚半夜又出去了，早上才剛回到家。

  他本來想熱了那幾張剩下的餅和大哥一起吃的，但是後者倒頭就呼呼地睡了過去。

  「要不要我留下來，我怕大哥會給你……」

  「你怕他給我找麻煩是是嗎？」

  李小明笑了笑。

  「放心，沒事兒，你大哥心裡不痛快，我單獨和他聊更好一些，你趕緊回來吧，我能應付得了。」

  丁二樣不好在多說什麼，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就出門了，臨出門的時候，他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李小明，說道：「小明哥，你要小心點兒。」

  「放心吧。」

  丁二樣就這麼出了門，他不知道丁大樣出門了沒有，他想趕緊回去，如果能碰到大哥的話，可以再勸勸他，兩個人千萬不能打起來。

  然而當丁二樣回到家之後，才聽父母說丁大樣老早就出了門。

  「大哥走了過久了？」

  「半個多鐘頭了。」

  丁二樣盤算了一下，那他現在已經快要到三利人力資源公司了。

  「大哥走的時候有沒有那什麼東西？」

  「沒有空手去的。」

  「他的那把砍刀呢？」

  「就放在那兒呢。」

  丁二樣順著丁大娘的話看去，果然看到了那把刀，這讓他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是多想了。

  「怎麼了，老二，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哦，沒事，今天中午吃少了，有點餓了。」

  「那我給你下碗麵條吧。」丁大娘一臉關切地說道。

  「不用了，幫我把那幾張餅熱了吧，我昨天還沒吃呢。」

  丁二樣突然很想吃丁大娘烙的餅，昨天到現在，竟然就這麼一直耽誤了下來。

  「好，你先做著娘這就給你熱，再給你做一碗麵湖湖。」

  「好。」

  丁二樣突然覺得屋子裡有些悶，於是就走到了院子裡。

  丁三樣和丁小樣正和饅頭在玩耍，丁大叔和老丁頭則一邊抽著菸斗一邊對著一個木板箱指指點點，似乎在討論要做成一把椅子還是一張桌子。

  屋子裡的廚房透出了一點點香氣，丁二樣看著他們，覺得很幸福，也很平靜。

  希望大哥能好好聽一聽小明哥的話吧。

  李小明一直等到了七點多鐘，一個人影從黑夜裡走了出來，低著頭走進了三利人力資源公司。

  不是別人，正是丁大樣。

  丁大樣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抬頭，一屁股就坐在了李小明對面的椅子上，他拿起酒壺，擰開了蓋子，一口氣就「噸噸噸」地把半瓶酒灌下了肚子。

  雖然這種土釀的米酒和白人的威士忌比起來不值一提，但是勐然把這麼大半瓶灌了下去還是有點上頭。

  李小明覺得有些奇怪，一把就奪過了酒壺，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聊一聊？」

  丁大樣滿眼通紅地看著李小明，但是並沒有說話。

  「聽二樣說，你最近又回碼頭去扛活了。」

  「嗯。」

  「要不要回來，公司里還是得有一個穩重的人。」

  丁大樣沒有回答，要是想回來，他早就回來了。

  「還在因為那幾個街坊的死埋怨我嗎？」

  丁大樣還是沒有說話。

  「不管你怎麼想的，殺死他們的不是我，是那些白人，要反抗就要流血，我也是做好了必死的準備的，你看到的，我是沖在最前面的，我沒有騙任何一個人。」

  李小明畢竟是一個年輕人，他心裡也有氣，他很想讓所有人都理解自己。

  丁大樣一直沒說話，而他越不說話，李小明就越覺得憋屈。

  「你睜看眼睛看看，欺負我們的是白人，我們只有團結起來，才能把白人趕出去，你看，他們現在不就沒有來嗎，他們並不可怕，你要……」

  「夠了！」

  從進來到現在，丁大樣第一次開口說話了。

  「你有一件事情錯了，小明。」

  李小明看著丁大樣，他發現對方似乎極度冷靜。

  「你是不是以為我想不明白你說的這些？」

  「其實我都懂，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懂，但是有一點你看錯了，我才不想管別人的死活呢，我只想讓我們家的人好好地活著。」

  「你願意沖在第一個去送死我管不著，但是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二樣去送死。」

  「你說的什麼都是對的，所以我知道二樣總有一天會因為你死掉的，我也總有一天會因為你死掉的。」

  「可是我不想死！」

  丁大樣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幾乎已經是喊出來的。

  李小明的心沉了下去，原來，他以為丁大樣只是一時湖塗，然後現在他才發現對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膽小鬼為了活下去，什麼都能做出來，李小明想到一件事情，看似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個問題。

  「所以，你為了能活下去，就要出賣我們？」

  李小明緩緩地說出了這句話，丁大樣如同被針扎了一樣，突然跳了起來，驚恐地說道：「那是他們逼我的！」

  這句話一出口，氣氛立刻就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