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仨說說笑笑的，心裡倒也不那麼焦灼了，打起精神繼續收拾舊房子，就等著青石了送到了，選個吉日開工蓋新房呢。

  直到傍晚，脖子都快盼長了，王氏實在繃不住，拉著蘇禾苗去村口瞭望，「說最多三四日回來，咋還不回來啊……」

  蘇禾苗心裡也慌慌的，踮起腳尖往遠處看，「是呀，也該回來了。」

  「禾苗，娘這心裡……這心裡怎麼七上八下的？」王氏拉住了她的手，臉上滿是憔悴，憂心忡忡的說：

  「都說母子連心，我心裡撲騰的厲害，怕不是……」

  她和大成娘不一樣，大成慣是在外面做營生的，人家早就習慣了。

  可長安不一樣啊，除了當兵那兩年，他還沒自己一個人兒出去做過什麼營生呢！

  如今世道亂，又是她這個當娘的讓兒子出去做營生的，若是出了事她可怎麼活！

  「娘，別瞎說！娘你一輩子心善，觀音菩薩一定會保佑長安的！」

  蘇禾苗握住婆婆冰涼的手勸慰道。

  其實蘇禾苗心裡也慌慌的，已經求了觀音菩薩和小花龍一千遍一萬遍了，只要相公平平安安的回來，賺不賺銀子他都不在乎的。

  天色眼見著黑了，大路上還是空蕩蕩的連個人影子都沒有，王氏只好深深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

  「禾苗，咱們回吧，也許……也許長安明兒才能到家呢。」

  「嗯，娘咱們先回。」蘇禾苗踮著腳又往遠處瞅了瞅，心裡亂的跟長了草似的。

  就在兩人轉身的一剎那，遠處響起了錢長安的聲音，「禾苗？娘？是你們嗎？」

  娘倆身形一滯，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趕緊回頭去找，「長安！長安你可回來了！」

  「相公！」

  蘇禾苗激動的眼眶都紅了，心裡一顆大石頭瞬間落回了肚子裡。

  「是我！」

  錢長安快步趕了過來。

  娘倆也一溜小跑迎了上去，王氏一把抓住兒子的手，上上下下不停的打量，顫著聲一連串的追問：

  「長安呀，你咋才回來呀！可擔心死娘了！快讓娘看看，這才幾天人都瘦了……路上順利不？吃的住的咋樣？」

  蘇禾苗一時說不上話，就捏著衣角滿眼含笑的看著相公。

  錢長安抓著王氏的手一個勁兒的安慰，「好著呢娘！你看我平平安安的回來就知道了！」

  王氏激動的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後怕的埋怨自己，「都怪娘！娘就不該讓你出去！天天這心揪的喲……

  原是想著怕那些官軍找過來，早知道沒事兒，別說五兩銀子的酬勞，就是五百兩娘也不讓你出門！」

  「娘，我真沒事兒，哪兒都好。」錢長安淡淡笑著，深邃的眸底隱著一抹什麼，又看向蘇禾苗：

  「讓娘擔心，是兒子的不是……娘，禾苗，這幾日你們都好？」

  「都好，相公，我們在家都好。」

  蘇禾苗趕緊點點頭。

  可不知為什麼，看相公臉上雖笑著，眼睛裡卻好像藏著事情似的，感覺怪怪的。

  她不由有些擔心。

  王氏拉著兒子往回走，忽然又住了腳奇怪的問道，「誒，長安咱家馬車呢？大成，大成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蘇禾苗這才想起大飛小飛和大成哥，也趕緊追問，「是呀，相公你走回來的嗎？」

  錢長安眉宇間不著痕跡的閃過一抹微凜，淡淡的說，「噢，馬車在糧鋪卸貨呢，大成在哪兒看著。

  他怕家裡擔心讓我先回來報個平安。」

  王氏喜笑顏開，「大成這孩子真懂事兒！走走，你嫂子該做好飯了，咱們回家吃飯！」

  看相公眼神有些閃爍，蘇禾苗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

  到了家，李翠蘭和念兒大呼小叫著跑了過來，「喲，長安你可回來啦！這幾天把娘跟你媳婦兒惦記的……倆人一對烏眼兒青！

  路上咋樣？都挺順利的吧？這幾天沒吃嫂子做的飯想了沒有？」

  「小叔你去哪兒了？念兒都想死你了！」

  念兒撲過來抱住錢長安的腿，撅著小嘴兒問他，「小叔，那個臭大馬怎麼沒有回來呀？娘說你出去做營生，有沒有給念兒帶好吃的？」

  錢長安笑著從懷裡掏了一隻好看的布老虎出來，「你個小饞貓！小叔沒帶好吃的，不過帶了個布老虎給念兒，喜不喜歡？」

  「布老虎！」

  念兒一把抓了過來，摟在懷裡開心的歡蹦亂跳，「真好看！布老虎真好看！」

  錢長安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道，「去玩吧。」

  「長安餓了吧？快吃飯！」

  王氏和倆兒媳婦忙著把飯菜端上來，雖不知道今天他能不能回來，還是做好了一鍋燉肉菜，炒了幾個金燦燦的雞蛋等著。

  「娘，吃飯。」

  錢長安笑著拉她坐下，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飯說話。

  李翠蘭忽然想起還有酒，忙道：

  「誒對了，前兒工人送木料過來咱家買了酒，還剩著大半壺呢，長安你喝不喝？」

  「長安，喝點兒酒解乏不？」王氏也笑道，「翠蘭，去拿……」

  「不用。」錢長安攔著嫂子道，「娘，嫂子，我就是先回家報個平安，大成還在鎮上卸貨呢，吃了飯我還要過去一趟。」

  「這麼晚還去鎮上？」蘇禾苗心裡突突的跳了幾下，忙看向相公。

  錢長安微微抿唇，「嗯，拉的貨太多了一時卸不完，我總不能讓大成一個人出力，早點幹完我倆早點兒回來。」

  王氏滿臉心疼的摸了摸兒子的臉：

  「那好吧，不過你身上到底還有傷呢，別下那麼大力氣，實在不行花個錢兒僱人卸，咱家又不差那幾個大子兒的！」

  「我知道。」錢長安笑著點點頭，「禾苗，娘，你們放心吧，沒事兒的。」

  「多吃點兒多吃點兒！」李翠蘭忙著招呼，「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兒，長安，吃肉！」

  ……

  吃了飯，錢長安說回屋換個衣服，給了蘇禾苗一個眼色。

  蘇禾苗心裡慌慌，連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說，「娘，我先回屋給相公找衣服了，一會兒再洗碗。」

  「去吧，我來洗！」李翠蘭挽了挽袖子，笑嘻嘻的沖兩人眨眼，一臉我懂的打趣道，「你倆可真是……這麼一會兒也要趕著膩乎呀？」

  進了屋，錢長安抬手將蘇禾苗拉進了懷裡，低沉的聲線中透著一絲疲憊，柔聲問道，「禾苗，這幾日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