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了銀子，她身上就一個大子兒都沒有了，可糖糕的五十個大錢兒還沒給呢！

  王氏只好把手裡的糖糕遞還給了攤主，哀求道，「老闆，這糖糕我們不要了，真不好意思，錢都還債了……」

  「阿奶，我要吃糖糕……哇！」

  眼看著到嘴的糖糕沒了，念兒咧開小嘴大哭，往地上一躺就打著滾要糖糕吃。

  「誒，吃的東西怎麼還能退的！」老闆為難的說，「大娘你還是買了吧，你家孩子的口水都滴到上面兒了，讓我怎麼賣？」

  王氏一下子犯愁了，她身上真的一個大子兒都沒有了。

  「要不是我撞見你們，這一兩怕是也拿不回來！」這小廝在秦家就是專門管討要欠債的，還在咄咄逼人：

  「還有五兩呢，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還？」

  「大娘，我這兒就三十個大錢兒……」老闆小心翼翼的說，「你可不能賴帳呀！」

  「再寬限幾天吧，行不行？」

  兩邊都催著給銀子，王氏抱起念兒直抹眼淚，「老天爺呀，日子怎麼就這麼難呀，可叫人怎麼過！」

  「娘，你別哭，咱們想辦法還他錢不就行了！」蘇禾苗心裡憋著一口氣，冷冷的瞪著小廝。

  「喲，人不大口氣不小呢！」小廝越發的譏笑起來，「連糖糕都賣不起了，還想辦法還錢？

  怎麼還？給我們藥鋪當丫鬟去呀！就你這樣的小身板兒，你幹得動活兒嘛！」

  王氏一聽急了，擋在了蘇禾苗身前，「你別瞎說！我就是砸鍋賣鐵也不會讓我兒媳婦給人家當下人的！」

  蘇禾苗心裡一陣感動，婆婆被逼的沒退路了，還不忘了護著她。

  「喲呵，真硬氣！那你倒是還錢呀！」小廝鄙薄的嗤了一聲，「說，什麼時候還剩下的銀子，不說清楚可不許走啊！」

  蘇禾苗不吭氣，緊握著滾燙的手心，眼睛直勾勾的盯在了旁邊魚攤上。

  魚攤老闆正在看熱鬧，他腳下的一堆魚裡面夾雜著幾隻不起眼的河蚌。

  一看到那幾隻河蚌，蘇禾苗的手心就好像著了火一樣，她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魚攤兒前，挑揀那幾隻河蚌。

  這幾隻河蚌里有一隻，微微張開的縫隙里好像在發光。

  蘇禾苗心頭突突跳了兩下，滾燙的手忍不住就拿起了那隻河蚌，抬頭問老闆：

  「大叔，河蚌怎麼賣的？」

  魚攤兒老闆笑了，「小姑娘，你娘都要急死了，你怎麼還又心思買河蚌吃？」

  蘇禾苗抿了抿唇，「大叔你別管，你就說河蚌多少錢吧！」

  「河蚌又不值錢，都是買魚送的。」魚攤兒老闆嘆了口氣說，「你要是想要，就給一個大子兒拿一個好了。」

  一個大子兒？

  蘇禾苗連忙向王氏招手，「娘，你過來！」

  「禾苗，你幹嘛？」

  王氏也被蘇禾苗的舉動有些不解。

  河蚌雖然不值幾個銅錢，可她糖糕錢還欠著呢，她根本買不起。

  王氏趕緊過來小心翼翼的說，「禾苗，娘、娘手裡沒有銅錢了，你要是想吃咱們下次趕集再買……」

  不過她只是心疼蘇禾苗，並沒有責怪。

  王氏心裡還很歉疚，人家孩子剛過門，不過是想吃一個大子兒一個的河蚌自己都買不起，真是苦了她了。

  蘇禾苗趕緊說，「娘，我真的想要河蚌。」

  「可是……」王氏為難的看了看魚攤老闆，心一橫把手裡的一塊糖糕遞了過去，好聲好氣的商量：

  「老闆，要不我拿糖糕跟你換吧，這糖糕值十五個大子兒呢，反正也退不了了，孩子想吃河蚌就換河蚌吃。」

  「大娘，糖糕可比我的河蚌值錢，你要是不心疼那咱們就換。」魚攤兒老闆接過糖糕說，「還剩三四個河蚌呢，都給你們。」

  旁邊看熱鬧的人一臉奇怪的竊竊私語起來：

  「她婆婆都被逼成什麼樣兒了，她還想著吃河蚌！」

  「娶這樣的兒媳婦可真是不讓人省心，這要是我兒媳婦，我早罵她了！」

  「剛才還硬氣的要還錢呢，又要買河蚌吃，嘴就那麼饞嗎？」

  ……

  蘇禾苗對這些難聽的話充耳不聞，拎起那隻河蚌遞給魚攤兒老闆：

  「大叔你幫我破開它吧。」

  「行，等一下！」魚攤兒老闆咬了一口平時捨不得吃的糖糕，拿了剖魚刀就把蚌殼給打開了。

  他麻利的把蚌肉挑出來，隨手拿了個荷葉放上，眼珠子突然瞪了起來：

  「喲呵！這是什麼……珍珠呀，這河蚌里長著珍珠呢！」

  一聽珍珠，所有人都驚呆了。

  魚攤兒老闆抓著蚌肉擠了擠，幾顆豌豆大的珍珠撲啦啦掉在了荷葉上，圓滾滾亮晶晶的好看極了。

  蘇禾苗手裡的滾燙瞬間退下。

  她也很驚訝，要不是手心發燙非要拿這隻河蚌不可，打死她也想不到河蚌里有珍珠！

  王氏緩緩張大了嘴巴，驚訝的問，「老闆，這、這珍珠值錢嗎？」

  「嘶……這麼大的珍珠應該能值幾兩銀子呢！」魚攤兒老闆懊悔的直咧嘴，嘟囔道：

  「可是奇了！賣了這麼多年的魚，還是第一次瞧見河蚌里出這麼大這麼好看的珍珠呢！」

  平時賣河蚌也偶爾看見過珍珠，不過都是些小的，長得也不圓，只能賣到藥鋪磨珍珠粉，根本值不了幾個錢。

  誰能想到河蚌里會長這麼大的珍珠呢！

  魚攤兒老闆悔的腸子都青了，可人家換給他的糖糕他都咬了兩口了，現在想後悔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發財。

  一聽說值幾兩銀子，王氏的臉上瞬間了開了花，「真噠？只聽說珍珠值錢，沒想到這麼值錢……誒喲老天爺保佑，我正愁銀子愁的不行呢！

  禾苗，要不是你想吃河蚌，咱們可找不到這值錢的珍珠！我的好媳婦兒，你可真是娘的大福星！」

  「對呀小姑娘，你怎麼知道這河蚌里有珍珠的！」魚攤老闆驚奇的問，「我賣了這麼多年魚，都看不出來哪個河蚌里長珍珠！」

  蘇禾苗臉蛋兒紅了紅，含混的說，「我、我剛才就是嘴饞……我也不知道呀。」

  魚攤老闆羨慕嫉妒恨的嘟囔，「你這小姑娘運氣可真好！」

  蘇禾苗心裡卻很感激婆婆，要是放在別的婆婆身上，她吵著要河蚌說不定早挨罵了。

  她婆婆難成這樣，還捨得用糖糕給她換河蚌，蘇禾苗覺得這不是自己運氣好，是婆婆心好。

  王氏拿著五六顆珍珠，美的都快冒泡了。